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鐵匠鋪里又響起了打鐵聲。我們還是過著平常日子,不過從這天起,爸爸給哥哥屋里添了個新火爐,讓他自己鍛造那塊大鐵坨,也不教他,就在旁邊看著。說來也怪,從這天起,爸爸喝酒少了,家里的飯菜也比以前豐盛了。
鍛造這活兒又累又無聊,可唐三卻把它當(dāng)成鍛煉身體的辦法。一晃十一天過去了,他每天都數(shù)著自己打了多少錘。那大鐵錘太沉,光靠力氣根本掄不動,得用玄天功幫忙才行。
唐三每次運足力氣,也就只能掄一百來下。等力氣用完了,他就盤腿坐在地上休息,等內(nèi)力恢復(fù)了,馬上又接著干。這可不只是練身體,每次消耗、恢復(fù),對他的玄天功和意志都是考驗??上В旃Φ谝恢氐钠款i太難突破了,唐三這么努力,還是卡在這兒。
不過努力也沒白費,雖然玄天功沒突破,但他的內(nèi)力比以前更扎實,恢復(fù)得也更快了。十一天過去,唐三已經(jīng)打了八千多錘,那塊鐵坨越打越小,還不到剛開始的三分之一大。天天鍛煉加上吃得好,他身體結(jié)實了不少,鍛造時也更省力氣,用上全部內(nèi)力,砸下去的勁兒比以前大得多。
當(dāng)他打完一千錘的時候,鐵坨就有變化了,明顯小了一圈。雖然燒得通紅,但能看出來,里面的雜質(zhì)少了很多?!鞍贌挸射摗边@句話,唐三心里記得牢牢的,這也讓他更堅定,一定要打完這一萬錘,現(xiàn)在離目標(biāo)已經(jīng)不遠了。
唐三的堅持令唐昊很驚訝,在他看來,哪怕自己這個兒子是天生神力,也不可能堅持超過三天。鐵錘的錘柄為了防滑是那樣的粗糙,不斷揮動,與手掌的摩擦,必然會給手掌帶來極大的傷害??伤麉s發(fā)現(xiàn),唐三雖然實打?qū)嵉腻懺?,可他那雙稚嫩的小手看上去卻并沒有什么變化。甚至連一個水泡都沒起過這讓唐昊心里直犯嘀咕。
我每天都往鐵匠鋪跑。有時候幫唐三數(shù)數(shù),有時候給他遞水擦汗。看他手掌磨紅了,我就著急地說:“三哥,歇會兒吧!”可他總是笑著搖頭:“阿瑾,不礙事,接著數(shù)。”我看著他咬牙堅持的樣子,又心疼又佩服。
我扯著嗓子剛數(shù)到“七千八百三十二”,突然聽見門外傳來“篤篤”的拐杖聲。扭頭一看,老杰克村長正站在鐵匠鋪門口,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根彎曲的鐵條。他戴著頂補丁摞補丁的灰氈帽,帽檐被歲月壓得軟塌塌的,幾縷花白頭發(fā)從帽檐下探出來,隨著微風(fēng)輕輕晃動。布滿皺紋的臉上,眼睛卻亮得像村口的老井,渾濁里透著股精神勁兒,笑起來時,眼角的皺紋堆成層層疊疊的褶子,比三哥鍛造的鐵坨紋路還多。
“唐昊忙著呢?”老村長的聲音帶著沙啞,拐杖頭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我和三哥對視一眼,趕緊丟下手里的活兒跑出去。近了才看清,他藏藍色的粗布長衫洗得發(fā)白,袖口磨得起了毛邊,腰間系著根褪色的草繩,卻把衣服束得板板正正。
“小三,小瑾!”杰克爺爺瞧見我們,立刻咧開嘴笑了,“過來讓爺爺瞧瞧,又長高了沒?”他布滿老繭的手摸摸我的頭,又拍拍三哥的肩膀,那力道重得我差點站不穩(wěn),“你們倆啊,一個比一個結(jié)實!”
我正揉著被拍得生疼的肩膀,就聽見鐵匠鋪里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憚印脐贿茐爻鰜砹耍樕线€帶著不耐煩的神色:“什么事?”他瞥了眼老村長,眼神像淬了冰的鐵。
老杰克村長卻不惱,用拐杖戳了戳地上的影子:“小三、小瑾都六歲了吧?該到覺醒武魂的時候了。”
這話讓唐昊叔捏著酒葫蘆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出青白??僧?dāng)他低頭掃過我揪著三哥衣角的小手,又瞥見三哥脖頸上還沾著的鐵屑,眼底翻涌的暗芒竟慢慢褪去。他喉結(jié)滾動兩下,聲音依舊硬邦邦的:“哪天?”
“三天后!”老杰克村長笑得露出豁牙,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到時候我親自來接小三和小瑾”
唐昊點了點頭后不再理會這位村長了。轉(zhuǎn)身回到房間。
三哥站在我身邊,拳頭緊緊攥著,掌心都沁出了汗,而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又緊張又期待——武魂覺醒,那會是什么樣的呢?
接下來的三天,鐵匠鋪的敲打聲依舊每天準(zhǔn)時響起,可我的心思卻全被“武魂覺醒”四個字勾走了。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念頭:要是我的武魂是個沒用的可怎么辦?會不會被大家笑話?可要是能像故事里說的那樣,覺醒出厲害的攻擊武魂,是不是就能保護三哥和爸爸了?
白天給三哥數(shù)數(shù)時,我也總是走神。有一回差點把“七千九百九十八”數(shù)成“九千九百九十八”,惹得三哥無奈地笑了笑。他雖然嘴上安慰我別緊張,可我能看出,他自己也繃著一股勁兒,運功時的呼吸都比往常沉重。
終于熬到了武魂覺醒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