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間,林晚死死攥住蕭燼的手,指甲深深掐進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坍塌的巨響震得她耳膜生疼,碎石如雨點般砸落,卻不及心口傳來的劇痛萬分之一。沈淵不知何時松開了桎梏,此刻正揮劍劈開逼近的侍衛(wèi),朝著兩人墜落的方向嘶吼:“快走!地道西南角有暗門!”
蕭燼喉間溢出帶血的悶哼,用最后的力氣將林晚往暗處推搡??伤癔偰Я税惴纯圩∷氖滞?,發(fā)絲凌亂地垂在染血的臉頰:“我說過,你敢死我就讓天下陪葬!”話音未落,頭頂梁柱轟然斷裂,蕭燼猛然翻身將她護在身下,后背重重撞上凸起的石壁,悶響混著骨骼錯位的脆響,驚得林晚瞳孔驟縮。
“咳咳……”蕭燼咳出的血沫濺在她脖頸,順著鎖骨蜿蜒進衣襟,“晚晚……活下去……”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眼皮卻倔強地不肯合上。林晚顫抖著摸向他后心,觸手處溫熱黏膩,那幾根淬毒銀針不知何時已沒入大半。
“蕭凜!”林晚突然抬頭,沖著塵霧中模糊的龍袍身影嘶吼,“你若敢傷他,我便將遺詔公諸于世!讓天下人知道你根本不是先帝血脈!”
死寂如潮水漫過地道。蕭凜的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長槍挑起林晚散落的發(fā)簪,東珠在火光中詭異地流轉:“你以為,本帝會信一個瀕死之人的威脅?”他忽然一腳踹開擋路的侍衛(wèi),長槍直指蕭燼后心,“不過,皇兄這副模樣倒真叫人痛快——當年你將我踩在腳下時,可曾想過今日?”
林晚感覺懷中的身軀驟然繃緊,蕭燼殘存的力氣突然爆發(fā),竟生生握住了刺來的槍頭。鮮血順著槍桿流下,在他虎口綻開刺目的花?!胺砰_她……”他每說一個字,喉間便涌出更多鮮血,“所有事……沖我來?!?/p>
“好啊?!笔拕C突然獰笑,猛地抽回長槍。蕭燼踉蹌著向前栽倒,林晚慌忙去扶,卻見他袖中寒光一閃——那是先帝親賜的匕首,此刻正深深沒入蕭凜的腹部。
地道在這一刻徹底崩塌。林晚被氣浪掀飛,墜落瞬間,她看見蕭燼染血的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他口型微動,她讀懂了那三個字:“我愛你。”
黑暗吞噬一切前,林晚拼盡最后力氣抓住他的手腕,將半塊玉佩死死按在兩人相貼的掌心。劇痛襲來時,她恍惚聽見沈淵絕望的吶喊,還有遙遠的記憶中,蕭燼第一次為她戴上玉佩時的溫柔呢喃:“晚晚,生生世世,我都要將你鎖在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林晚在刺鼻的血腥氣中醒來。她渾身劇痛,卻下意識摸索身側。指尖觸到冰涼的玉佩時,淚水終于決堤。地道已被碎石掩埋大半,縫隙中透進幾縷微光,照亮蕭燼緊閉的雙眼。她顫抖著將臉貼在他胸口,忽然摸到他懷中硬物——是用油布層層包裹的遺詔,邊角還染著未干的血跡。
“督主!夫人!”上方傳來急切的呼喚。林晚抬頭,看見沈淵渾身浴血地扒開碎石,身后跟著數(shù)十名黑衣暗衛(wèi)。“末將救駕來遲!”他撲通跪地,眼中滿是悔恨,“陛下篡位后,末將假意投誠,暗中聯(lián)絡舊部……”
林晚打斷他的話,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蕭凜死了?”
“回夫人,已……已伏誅?!?/p>
她低頭凝視蕭燼蒼白的臉,輕輕擦去他唇邊血跡,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更凄厲,驚得眾人不敢作聲?!皫页鋈?。”她抱緊蕭燼的尸體,將遺詔塞進沈淵手中,“從今日起,這天下,由我來討個公道?!?/p>
晨光刺破陰霾的剎那,林晚抱著蕭燼步出廢墟。她發(fā)間銀簪斷裂,血染羅裙,卻無人敢輕視那雙淬了寒鐵般的眼眸。當?shù)谝豢|陽光落在遺詔上時,遠處傳來悠悠簫聲——那是蕭燼最愛的曲子,此刻卻像是從幽冥傳來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