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入社考核

吃過飯之后，敦臨時接到了任務先行離開了，留與謝野小姐和江戶川先生帶我到偵探社的社長辦公室去見社長，商討入社事宜。

面見社長的過程并不繁瑣，甚至遠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想當初我在離開學校加入艦隊的時候?qū)徍硕冀o我審了半個月左右才正式入隊，入職偵探社的流程簡直堪稱絲滑到令人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是因為有段時間沒有新人加入嗎？看社長對于江戶川先生的話蠻信任的，難道人情分也在里面嗎？我并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因而也沒在這方面往下想。

不，應該不是加入人數(shù)少，武裝偵探社終歸是個體戶，還是和艦隊不能比啊。

而且與謝野小姐也在當初提議讓我加入武裝偵探社的時候也提到了我目前無家可歸的現(xiàn)實（可憐見的，我甚至還沒有一個正經(jīng)的身份證明，當了這么多年正規(guī)軍結果一夜打為黑戶了），也大致闡述了一下橫濱現(xiàn)在并不太平、武裝偵探社需要“武裝”的人手——畢竟對于處于灰色地帶的偵探社來講，既無法得到來自官方部門明面上足夠的支持，更需要與支配這這一帶黑色世界的黑手黨進行較量。

即使大部分社員都有相當不錯的戰(zhàn)斗力，也不乏存在戰(zhàn)斗類型能力的異能者，但是面對橫濱以往面對的敵人、現(xiàn)存的格局定位與未來可能面對的威脅來講，僅僅十來個人的偵探社確實不占優(yōu)勢。甚至說充滿劣勢。

而我是一個現(xiàn)成的戰(zhàn)斗力，所以“加入武裝偵探社”，于我于社都是最好的選擇。這么想著的我一下子想通不少，也稍微打消了一些對于過于順利的面試過程的疑慮。

不過，社內(nèi)人數(shù)好少啊，是因為大家都出去了嗎？我問社長。

沉穩(wěn)的銀發(fā)男人兩臂抱在胸前，微微頷首。

是的，今天是公休日，這段時間委托也并不多，所以許多社員并不在社內(nèi)。

彈性工作制？有點爽，不確定，再看看。

江戶川先生和與謝野小姐領著我往員工宿舍處走，彼時太陽早已落山，黑夜的帷幕蔓上天際。如黑絲絨般的天際與漆黑一片的宇宙虛空并不相同，并沒有給我?guī)砺o邊際的深邃感，反而看上去單薄很多；更何況曾經(jīng)親眼見證的巨大球體此刻竟化作鉆石般璀璨的光電閃爍，這真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幅景象，此時更是忍不住駐足欣賞。

趴在艦艇玻璃上、隔段時間就能碰見的木星的紅色風暴云在深空號停泊在木星軌道上的時候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但是沒想到有朝一日真正站在地球上仰望我生長的故土——雖然沒有土——我卻連那是不是木星都不敢確定。

江戶川先生見我挪不動步子盯著天空，笑著問我太空可見不到這幅景象吧。我點點頭，說我們一般直視著黑漆漆的宇宙和圓圓的星體，雖然能近距離觀賞平時只能在書上、屏幕上看到的特別景象，但太空無論怎樣都是太空，哪怕遠望過去星斗閃爍的樣子與此時有幾分類似，但并沒有大氣層隔絕產(chǎn)生的那一種遙不可及。

有些東西還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啊。

他笑著說這是大自然的饋贈啊。我說是啊，大低谷那會人類就把地球折騰得快完蛋，地表已經(jīng)不適合人居住了，哪里見得到這幅樣子，說起來當時人類悲觀的要死，覺得反正啥都是給三體人留的，不如全毀掉——當時環(huán)保組織都被認定為叛徒呢。

環(huán)境很惡劣嗎？江戶川先生問。

我說是啊，之前說地球上是藍色綠色的，現(xiàn)在大片大片的黃色啊。都是沙漠了。

與謝野小姐問我那人類居住在哪里？難道是地下嗎？

我說是啊，不過我沒去過（也沒辦法去，落地成盒——我說的是骨灰盒——對于我們星艦文明原住民來說是非?？杀默F(xiàn)實），應該是每個城市底下都挖了很深的地下城，據(jù)說還有天空的影像。

后來我們就沒怎么說話了，慢慢地往前走著。往員工宿舍的路上有一段路黑漆漆的巷子，似乎是因為路燈壞了，導致只有巷口與巷尾有路燈一閃一閃地照耀著小小的一方空間做最后的掙扎。與謝野小姐嚇唬我說搞不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突然冒出來，結果一只貓應聲而動，差點沒把我嚇得跳起來。

與謝野小姐也嚇了一跳，這波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吧。

走在漆黑的巷子里，江戶川先生問我未來的時代還會停電嗎。我說電力幾乎是貫穿了我們所有的生產(chǎn)與生活工作，已經(jīng)是和水和空氣同等地位的必需品了，停電是斷不能允許的——尤其是艦隊國際所在的真空環(huán)境下，若是停電導致的供氧系統(tǒng)失靈，那么整個艦體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將會被打破，這種代價是極大的，因而有許多的保險措施，電源也不止一個。

而且可控核聚變的成功研發(fā)讓電力變得異常充足。我說。所以電可能是我們那里最不缺的東西了，什么都需要電，電也幾乎能解決所有問題。

可控的核聚變都制造出來了啊？與謝野小姐感嘆道，真厲害啊。

走到快道路盡頭，借著微弱的燈光、與與謝野小姐的驚呼一聲，我才發(fā)現(xiàn)巷尾居然還站了一個女孩。這個孩子個子不高，穿著紅色和服，手里握著一個在我看來簡直可以稱之為古董中的古董的翻蓋手機，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我們本來想裝作沒看見像三個路人甲乙丙一樣快速通過，結果女孩子突然抬頭抓住江戶川先生的胳膊，同時舉起手機，沖著電話那頭說道：“夜叉白雪，殺了這個偵探社社員。”

“是暗殺者！”江戶川先生驚恐地把胳膊從女孩子的手里抽出來，往回跑，“快走！”

我一驚，立刻邁開步子也準備撤退。但是女孩身后那個渾身雪白、手持短刀的——怪物？異能？——直接飛向跑步速度較慢的亂步先生的后腦勺，身為軍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率先沖上前、掏出腰間別的匕首與這個被稱之為“夜叉白雪”的東西交鋒，短兵相接一時火光四濺，在短暫而劇烈的撞擊帶來的沖擊力的作用下雙方均向后彈開。

我還是不習慣地球的重力場——微重力環(huán)境下的我們作戰(zhàn)與生活偏向于三維，這就好比海軍與太空軍的作戰(zhàn)方式的差異，更何況我們的作戰(zhàn)方式更傾向于那種駕駛著微型戰(zhàn)艦、以陣列與艦載迫擊炮與****進行傷害的策略，而非如此直接的······拼刺刀類型的格斗。

也就是說我很難發(fā)揮在太空中利用微重力場的作用在整個空間范圍內(nèi)進行移動，而是被困在平面的四個方位。

有點不習慣來著。

但是這重力場似乎也并不是一個牢不可破的牢籠，我跳開的時候蹬在墻面上復而借力向前刺去，和夜叉白雪第二次交鋒，其間叫兩人快跑，我比較能打還至少能撐一會。

不得不說，夜叉白雪速度很快，揮刀很準且很有力，饒是我這個在艦隊里格斗排在前三的、勉強能算個格斗高手的家伙都能感到棘手。幾個回合下來，夜叉白雪手持短刀接連不斷地發(fā)起攻擊，宛若高速運轉(zhuǎn)的榨汁機刀片一般瘋狂地胡亂揮動著，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無形之墻將我與其本體隔絕開來，只能慢慢地以格擋為緩兵之計，慢慢地向后撤退，不過也正是這堵“墻”讓她和她的主人也被封鎖在后面的空間里，至少不會越過這個屏障去追捕江戶川先生和與謝野小姐。

意識到面對這種近乎于永動機的怪物，自知來自太空、肌肉量與體型完全不及地球人壯實，優(yōu)勢只是機動力強和輕盈這兩點，打消耗戰(zhàn)簡直就是自己找死。這樣下去斷然無法破局，我想著亂步先生和與謝野小姐大概已經(jīng)跑出一段距離了，于是借著最后一次與夜叉白雪的刀猛然相擊的力度，用力一躍而起，像在太空中訓練那樣一個后空翻向后撤出一段距離，讓夜叉白雪一刀猛地揮空，整個“人”直挺挺地往前栽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腳踩在算準的落點——一個上面帶著平臺的垃圾桶——上，然后用力一蹬——“哐！！”戰(zhàn)術靴踩在垃圾桶上發(fā)出巨響，我正好借力再一次起跳。

誰曾想夜叉白雪并非如同人類一般往前撲倒后就摔到了事了，而是借著往前的動作流利地轉(zhuǎn)身，來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弧形轉(zhuǎn)身，直直揮刀斬向我——

“梆??！”

雖然沒料到夜叉白雪居然有如此高強的自我控制能力和機動力，這一擊于我而言有些倉促。但萬幸的是，力度正好能將我彈得更高。

再一蹬墻壁，我直接掠過夜叉的攻擊，向女孩身后俯沖。這個角度夜叉白雪出于顧及主人安全想必絕對不會向這個方向直直殺來，正好給予我一個解決掉這個白色怪物的方式。

似乎是沒有意識到我居然會沖著自己來，那個女孩也抽出了袖口中滑落的短刀。但是我一個側身躲開，再她轉(zhuǎn)向時猛地掃腿，手腳并用地將其摁在地上，撿起她的手機大喊：“夜叉白雪，停止攻擊！”

但那個怪物的攻擊并沒有停下，朝著我的面門直直沖來。我瞳孔一縮。

剛復活就又要死了，這個世界你玩我呢······

“夜叉白雪，停止攻擊。”我發(fā)楞的那一瞬間，女孩直起身子，劈手將我掀翻，一手眼疾手快地奪走我握著的手機，對那個怪物發(fā)起指令。夜叉白雪果然收了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侍立在一旁，與剛剛無休止地向我發(fā)起攻擊的永動機判若兩人。

我正欲質(zhì)問那女孩為什么突然又收了手，一陣鼓掌聲把我嚇了一跳。剛剛還面露兇相的殺手女孩此時微微笑著向我伸出手示意我拉著她的手起來，前幾分鐘還面色驚恐的與謝野小姐和江戶川先生笑著從陰影里走過來，隨后我身后又圍上來幾個人。

我完全懵掉了：這是怎么回事？

“恭喜你，通過了入社考核?！笔巧玳L的聲音。

這個轉(zhuǎn)換過于迅速，我一時間大腦cpu有點過載：“??？”

“武裝偵探社的入社條件并不關乎所謂學歷與背景，而是在于是否具備嚴于律己貫徹正義、愛護民眾的精神，以及在極限狀態(tài)下也不動搖的高潔精神?！币粋€茶色頭發(fā)、帶著眼鏡的嚴肅男人走過來，“因而需要經(jīng)歷一次入社考核，檢驗你是否具備這些品質(zhì)?！?/p>

“啊······哦······”我一時間有點無語凝噎，但直覺告訴我不要對此進行反駁或者質(zhì)疑。可能這就是公元人的智慧吧，畢竟是我們畢生都難以學會的，入鄉(xiāng)隨俗入鄉(xiāng)隨俗。

“看來大家說得沒錯，”社長依舊是一副沉穩(wěn)平靜的模樣，只不過這次向我投來的目光中多了些許贊許，“中校的格斗實力與正義感將會在偵探社里得到充分發(fā)揮。歡迎加入武裝偵探社?！?/p>

“表現(xiàn)很英勇嘛！不愧是中校啊。”江戶川先生笑瞇瞇，“這下我們可以真的去宿舍了！”

“誒，真的是中校嗎？你是什么軍種的？退役多久了？”一個金色頭發(fā)的小男孩湊過來。

“我？我是太空軍，剛剛被迫退役大概才一天不到吧······”（指殉職）

“軍旅生涯是什么樣的？我還沒見過軍人呢！”一個黑色長發(fā)的女孩子靠過來。

“飄來飄去的······”（指微重力環(huán)境）

“好了！有問題到宿舍再去問！”來自憤怒的茶色頭發(f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