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謝昭珩得勝班師回朝。途中,他救下一名流民,并見其無處可歸,便起了收留之念。那一日,戰(zhàn)事剛歇,謝昭珩策馬行至一處荒野時,忽見路邊一男子正拔取野草充饑。那男子年約二十,面黃肌瘦,卻與謝昭珩年紀相仿。察覺到戰(zhàn)馬的蹄聲,男子猛然抬頭,見到謝昭珩高坐于馬上,頓時慌忙跪地,顫聲道:“將軍饒命!”
謝昭珩翻身下馬,伸手將他扶起,溫和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低著頭,聲音沙?。骸拔摇覜]有名字?!?/p>
“沒有名字?”謝昭珩略一沉吟,目光落在對方憔悴卻堅毅的臉龐上,“那我給你取一個吧——慕容辰,如何?”
男子怔了怔,隨即用力點頭,眼眶微紅:“慕容辰……多謝將軍賜名!”接著,他又急切地說道,“將軍,我已無家可歸,戰(zhàn)亂讓我失去了一切。求您收留我,我不怕吃苦,愿意為您效勞,絕不白費您的糧食!”
謝昭珩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你隨我回京吧?!?/p>
風(fēng)吹過荒原,揚起漫天塵土,而這一主一仆的身影,也在這片蒼茫天地間漸行漸遠。
京城重歸,平安的身影便匆匆迎了上來:“殿下,您終于平安歸來了?!蹦饺莩铰勓砸徽穑瑵M眼的不可思議:“殿…殿下?莫非您就是那位六殿下?之前多有冒犯,實在是無心之失。世人皆傳六殿下陰險毒辣、無情無義,可為何還要收留我這樣的小人?”
平安立刻呵斥道:“你這嘴怎么這么賤!什么話都說,就不怕我們家殿下降罪于你嗎?”
謝昭珩擺擺手,示意平安稍安勿躁:“別再嚇?biāo)耍篱g傳言未必為真?!?/p>
慕容辰一聽,頓時慌了神,連忙跪下懇求道:“殿下,我剛才是口不擇言,您千萬別趕我走??!”
謝昭珩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容辰,淡淡說道:“扶他起來吧。”
平安雖心中極不情愿,但這是謝昭珩的命令,他也只好照做。將慕容辰扶起來后,平安小聲嘟囔著:“又沒缺胳膊少腿,干嘛非要人扶?”
謝昭珩看著慕容辰,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本殿既然選擇了收留你,就不會輕易趕你走?!?/p>
慕容辰聽罷,連聲道謝,感激涕零。
趙貴妃正倚在鳳鸞宮的軟塌上小憩,忽然聞報皇子府來人說昭珩回府了。她頓時睡意全消,連忙起身更衣,帶著貼身宮女匆匆乘轎往皇子府趕來。
謝昭珩剛踏入府門,便聽聞母妃駕臨的消息。他心中一暖,趕忙整理衣冠,快步迎了出去。還未到正廳,就見母妃已從軟轎上下來,一臉慈愛地望著自己。
"兒臣參見母妃。"謝昭珩上前恭敬行禮。趙貴妃眼中泛著淚光,輕輕扶起兒子,上下打量著他略顯消瘦的面龐,語氣中滿是疼惜:"珩兒可算回來了,這一路上可是受了不少苦吧?"
謝昭珩見母妃如此關(guān)懷,心中一暖,輕聲道:“母妃,孩兒方才正欲前往芳華殿探望您呢,不想您卻先到了。”趙貴妃聞言,眼中滿是慈愛:“我想我兒了,難道還不許來看看?你日理萬機,我又怎忍讓你奔波勞累?”謝昭珩關(guān)切地詢問:“母妃近日身子可安好?”趙貴妃答道:“我很好,你莫要憂心。你回京后,還未去給你父皇請安吧?”謝昭珩苦笑:“陛下怕是不愿見我。”趙貴妃忙道:“你怎能這般講,你父皇只是嘴上厲害些,他心里定是掛念你的。”
聽罷此言,謝昭珩默然不語。他心中明白,母妃對陛下一片深情,可陛下對母妃并無眷戀,娶母妃不過貪圖趙家的權(quán)勢罷了,并非出于愛意。而且陛下從未正眼瞧過自己,幼時皇后屢屢刁難自己,陛下也從未替自己出過頭,任由自己遭受苦難。母妃的地位不及皇后,也不敢多加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