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指尖殘留的冰冷觸感，像一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頭發(fā)慌。他猛地縮回手，盯著姜可肩膀上那片迅速蔓延開的暗紅水漬，瞳孔因為震驚而急劇收縮。那絕不是水！那粘稠的質(zhì)感，那刺鼻的、混合著鐵腥與腐朽的甜膩氣味……和他剛剛在水龍頭下看到的污濁銹水一模一樣！

“小可！”他的聲音變了調(diào)，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你肩膀上……這是什么？！”

姜可的身體瞬間僵直如鐵板。林默的驚呼像一把冰錐，狠狠扎破了她最后一點僥幸的泡沫。她最恐懼的事情發(fā)生了——這該死的、帶著銹蝕氣息的污染，暴露在了林默面前！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粘稠的液體正透過薄薄的衣料，冰冷地貼著她的皮膚，帶來一種詭異的灼燒感。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間將她淹沒。她幾乎是本能地、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林默扶在她肩頭的手，力道之大讓林默猝不及防地踉蹌后退了一步，撞在了旁邊堆滿雜物的架子上，發(fā)出嘩啦一陣亂響。

“別碰我！”姜可的聲音尖銳得變了形，充滿了驚懼和絕望的嘶啞，“離我遠點！快走！”

她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眼神驚惶而瘋狂，死死地盯著林默，仿佛他是什么致命的瘟疫源。她一邊語無倫次地嘶喊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去拉扯自己肩頭濕透的衣料，試圖將那令人作嘔的銹水擦掉，動作慌亂又粗暴。

“小可！你冷靜點！”林默穩(wěn)住身體，看著姜可失控的樣子，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他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驚疑和恐慌，試圖再次靠近，“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剛才在衛(wèi)生間弄的？那水龍頭……”

“不是！不是水龍頭！”姜可猛地打斷他，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是……是我！是我身上的！它會……它會……”她看著自己擦拭肩膀的手，指尖也沾染上了那暗紅色的粘稠液體，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讓她說不下去，只能發(fā)出痛苦的干嘔聲。

“它會什么？”林默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緊迫。他不再試圖靠近，但目光銳利如刀，緊緊鎖住姜可，“小可，看著我！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你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他環(huán)顧了一下這間狹小、潮濕、散發(fā)著霉味和濃烈鐵銹腥氣的房間，墻角的霉斑，書桌上那面帶著詭異銹痕的鏡子，還有眼前失控崩潰的姜可……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向。這絕不是簡單的“水管老化”或者“身體不舒服”能解釋的！

姜可抬起頭，淚水和冷汗混合著滑落臉頰，眼神里充滿了痛苦、恐懼和無助。她看著林默擔憂而堅定的臉，那笨拙卻真實的溫暖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理智告訴她應該繼續(xù)隱瞞，把他推得越遠越好。但情感上，巨大的恐懼和孤立無援的絕望，像沉重的巨石壓垮了她最后的防線。

“它……它會傳染……”她終于崩潰般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絕望，“我碰過的東西……都會……都會生銹！腐爛！就像……就像便利店里的餅干！就像那面鏡子！就像那水龍頭！林默……我……我好像變成了一個……一個怪物！”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水洶涌而出，“你會生銹的……離我遠點……求你了……”

“傳染？生銹？”林默的眉頭緊緊鎖死，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帶來的荒謬感和恐怖感沖擊著他的認知。他再次看向姜可肩膀那片刺眼的暗紅，看向她指尖沾染的粘稠液體，又回想起衛(wèi)生間洗手盆里那灘污穢的銹水和鏡子上詭異的痕跡。便利店的“急性腸胃炎”請假，小張電話里的驚恐描述……所有碎片瞬間被這個驚悚的“傳染”概念串聯(lián)起來！

巨大的震驚讓他一時失語。他看著眼前蜷縮著、因恐懼和自厭而顫抖的愛人，一股混雜著心痛、難以置信和更強烈保護欲的情緒在胸腔里翻騰。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可，”他的聲音異常沉穩(wěn)，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試圖穿透姜可的恐慌，“看著我。聽我說。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你不是怪物。絕對不是?！彼⌒囊硪淼亍O其緩慢地向前挪了一小步，保持著安全距離，但目光堅定地鎖住姜可的眼睛，“告訴我，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那個噩夢？還有別的嗎？任何細節(jié)，任何你感覺到不對的地方，都告訴我。”

姜可在他沉穩(wěn)的聲音里，混亂的思緒似乎找到了一絲錨點。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林默。他的眼神里沒有預想中的厭惡或恐懼，只有深沉的擔憂和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信任。這份信任，像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暫時驅(qū)散了一些籠罩著她的冰冷黑暗。

“……噩夢……”她抽噎著，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始講述，“幾天前……開始做同一個夢……灰霧……很大的地方……有一扇……很大很大的鐵門……生滿了銹……好多可怕的劃痕……”她的聲音帶著夢魘殘留的驚悸，“門后面……有東西……在看我……很冷……很餓……還在……還在刮門……用指甲……或者……更硬的東西……從里面刮……”

隨著她的描述，林默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异F中的巨大銹門？門后的窺視和刮擦聲？這絕非尋常噩夢！這聽起來更像是……某種精神污染或者超自然的征兆！

“然后……醒來……就發(fā)現(xiàn)……”姜可的目光恐懼地瞟向書桌，“鏡子上……有了那些……紅色的……銹痕……像血絲……”她又看向衛(wèi)生間門，“水龍頭……流出那種……惡心的水……還有……還有樓道扶手……好像也有……紅色的粉末……”

“還有……便利店……”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我碰過的罐頭……硬幣……還有……一包餅干……都……都很快長了銹斑……林默……我怕……我怕我碰到誰……誰也會……”她說不下去了，只剩下壓抑的哭泣。

林默聽著，心不斷下沉。鏡痕、銹水、物品加速腐朽……這些現(xiàn)象都指向一種超出常理的、具有“污染”或“催化腐朽”特性的力量。結合姜可描述的夢境，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浮現(xiàn)在他腦?！菈糁械蔫F門，是否象征著某種通道？某種……連接著現(xiàn)實與那散發(fā)著鐵銹腐朽氣息的“源頭”的通道？而姜可，是否因為某種原因，成為了那個通道不穩(wěn)定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