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如同行走在冰冷的濃霧里。葬禮肅穆而壓抑。黑白照片上,父親林振國儒雅沉穩(wěn),母親卡米拉·溫莎笑容溫婉,哥哥林景軒眼神明亮,嘴角永遠(yuǎn)噙著一抹陽光般的笑意。如今,他們都變成了冰冷的石碑下的一抔黃土。
薇安穿著一身刺目的黑裙,站在墓前,像一尊失去靈魂的琉璃娃娃。眼淚似乎在前一天夜里已經(jīng)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軀殼。邊家和吳家的長輩們?nèi)膛惆?,伯賢和世勛更是寸步不離,他們的擔(dān)憂和心疼幾乎要溢出來,卻無法穿透薇安周身那層厚厚的冰殼。
二叔林振邦成了葬禮的主持者。他一臉沉痛,聲音哽咽地念著悼詞,幾度“悲痛”得不能自已。他緊緊握著薇安冰涼的手,反復(fù)承諾:“薇安,別怕,有二叔在!Zero是大哥的心血,二叔拼了命也會守好它,以后…以后二叔就是你的依靠!”他的手掌溫?zé)嵊辛?,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在薇安空洞的眼底一閃而過,留下難以言喻的寒意。
警方最終的調(diào)查結(jié)論是“老舊電路短路引發(fā)的意外火災(zāi)”。這個輕飄飄的結(jié)論像一把鈍刀,反復(fù)切割著薇安僅存的理智。意外?怎么可能!她記得出事前一個月,父親和二叔在書房那次激烈的爭吵,隔著厚重的門板都能感受到父親的震怒和二叔壓抑的咆哮。她記得父親緊鎖的眉頭和那句沉重的嘆息:“振邦,你太讓我失望了!”
然而,沒有證據(jù)。一切都隨著那場大火,化為了灰燼。
葬禮結(jié)束不久,一架來自倫敦的私人飛機(jī)降落在機(jī)場。溫莎·瑪格麗特夫人,薇安的外祖母,一位即使隔著距離也能感受到其威嚴(yán)與冰冷的英國老派貴族,親自來了。她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套裝,銀發(fā)一絲不茍,手持一柄黑檀木手杖,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前來送行的邊、吳兩家,最終定格在薇安身上。
“薇安·溫莎,”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跟我回溫莎莊園。你的戰(zhàn)場,不在這里的廢墟上。”她甚至沒有多看林振邦一眼,仿佛他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塵埃。
告別是倉促而冰冷的。伯賢將一個加密的衛(wèi)星電話塞進(jìn)薇安手里,聲音低沉而堅定:“薇安,拿著這個,只有我們?nèi)齻€知道頻道?;钕氯ィ缓蟆涀∫磺??!彼难凵裆铄?,承載著千言萬語。
“保重!等我們!”吳世勛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和不甘。
傅管家提著簡單的行李,默默地站在薇安身后,這位看著薇安長大的老人,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悲痛和深深的憂慮,他對著邊、吳兩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堅定地跟上了薇安的腳步。
舷窗外,熟悉的城市越來越小,最終被云層吞沒。薇安攥緊了手中的衛(wèi)星電話,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斩吹难鄣?,那麻木的冰層下,一點幽暗、瘋狂的火星悄然點燃,并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勢。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反復(fù)回響著火光沖天的景象,父母和哥哥最后模糊的身影……還有林振邦那張偽善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