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魔的魔藥辦公室里，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伏在堆滿論文的辦公桌上睡著了。一支羽毛筆從他指間滑落，在最新批改的《歡欣劑制作要點》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墨跡。爐火搖曳，將他的側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在夢里，他回到了1971年的夏天。

十一歲的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蜷縮在蜘蛛尾巷老宅的樓梯間，數(shù)著胳膊上新鮮的淤青。父親醉酒后的拳頭比往常更重，這次甚至打斷了他兩根肋骨。他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霍格沃茨錄取通知書的邊緣——那是他僅有的希望。

突然，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響起。

西弗勒斯屏住呼吸。沒有人會來蜘蛛尾巷拜訪斯內(nèi)普家，除非是來討債的。

“托比亞·斯內(nèi)普先生？”一個清亮的女聲透過門板傳來，“我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艾麗西婭·塞爾溫?！?/p>

西弗勒斯的心跳漏了一拍?；舾裎执牡慕淌冢吭谒a臟的家門口？

門被粗暴地拉開，父親滿嘴酒氣：“干什么？”

“您兒子西弗勒斯獲得了霍格沃茨的入學資格，”那個聲音繼續(xù)說，平靜得不可思議，“根據(jù)《未成年巫師保護法》，我有權檢查他的生活狀況?！?/p>

一陣沉默后，父親罵罵咧咧地讓開了路。西弗勒斯聽到輕盈的腳步聲踏入客廳，聞到一股淡淡的柑橘與雪松混合的香氣——與他家發(fā)霉的啤酒味形成鮮明對比。

“西弗勒斯？”那個聲音現(xiàn)在近在咫尺，“你在哪里？”

他應該藏起來的。他渾身是傷，穿著打補丁的舊衣服，頭發(fā)油膩膩地貼在臉上——絕不是霍格沃茨教授想看到的未來學生模樣。但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讓他慢慢爬出樓梯間。

站在客廳中央的女人轉過身來，西弗勒斯感到呼吸停滯。

艾麗西婭·塞爾溫教授比他想象中年輕許多，長發(fā)松松挽起，幾縷碎發(fā)垂在耳邊。她穿著墨綠色的旅行斗篷，魔杖隨意地插在發(fā)髻里，像是剛下課就匆匆趕來了。但最震撼的是她的眼睛——湛藍得如同夏日的黑湖水面，正充滿關切地望著他。

“梅林啊，”她輕聲說，蹲下身與他平視，“誰對你做了這些？”

西弗勒斯說不出話。她的眼睛里有種東西讓他喉嚨發(fā)緊。

艾麗西婭沒有等他回答。她輕輕揮動不知何時握在手中的魔杖，一串銀色符文環(huán)繞著西弗勒斯旋轉。“兩根肋骨斷裂，左臂二度燒傷，營養(yǎng)不良……”她的聲音越來越冷，“托比亞先生，根據(jù)《麻瓜與巫師關系法》第37條，我現(xiàn)在正式帶走這個孩子?！?/p>

父親想要爭辯，但艾麗西婭已經(jīng)將一袋金幣扔在桌上：“這是撫養(yǎng)權轉讓的補償金。簽字，否則我將通知魔法法律執(zhí)行司?！?/p>

十分鐘后，西弗勒斯抱著自己僅有的幾本書和魔藥工具，站在蜘蛛尾巷的路燈下，茫然無措。

“來吧，西弗勒斯，”艾麗西婭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我家有間空著的客房，能看到溫室里的曼德拉草——如果你不介意它們半夜的哭聲。”

夢境的畫面如同翻動的書頁，快速切換。

西弗勒斯坐在艾麗西婭家陽光充沛的廚房里，面前是一盤還在滋滋作響的培根煎蛋。他穿著干凈的新睡衣——是艾麗西婭連夜用變形咒為他改小的。

“吃吧，”她將一杯熱可可推到他面前，“然后我?guī)闳窍镔I學習用品。你需要一根屬于自己的魔杖，西弗勒斯，不是用你媽媽那根老魔杖偷偷練習?！?/p>

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熱可可，甜膩的滋味在舌尖炸開。這是他第一次喝不是過期的東西。

“為什么？”他突然問，聲音比想象中嘶啞，“為什么帶我走？”

艾麗西婭放下茶杯，思考了片刻：“因為霍格沃茨的每個孩子都值得被保護?！彼D了頓，“而且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特別的東西，西弗勒斯。你的眼睛……它們告訴我你注定會創(chuàng)造偉大?！?/p>

夢境再次轉換。

現(xiàn)在西弗勒斯站在艾麗西婭的黑魔法防御術教室里，旁觀她給七年級上課。她講解守護神咒時的樣子光彩奪目，魔杖尖噴涌而出的銀色獨角獸在教室里跳躍，引來學生們的驚嘆。

“守護神咒需要集中回憶最快樂的記憶，”她說著，目光不經(jīng)意間與西弗勒斯相遇，對他眨了眨眼，“比如有人為你做早餐，或者送你第一根魔杖?！?/p>

西弗勒斯感到胸口一陣溫暖。他知道她說的是他們共同的記憶。

下課后，一個高挑的黑發(fā)男生留在教室里與艾麗西婭交談。西弗勒斯躲在門后，看著那個英俊的男人——湯姆·里德爾——俯身為艾麗西婭撿起掉落的課本，手指不經(jīng)意地擦過她的手腕。

“謝謝你，湯姆，”艾麗西婭微笑的樣子讓西弗勒斯胃部絞痛，“周三的晚餐？當然，我很期待?！?/p>

夢境的色彩突然變得陰暗。

西弗勒斯現(xiàn)在十六歲，已經(jīng)是霍格沃茨的魔藥天才。但今晚他躲在艾麗西婭家地下實驗室里瘋狂地熬制著提神劑——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壓制心中那股越來越強烈的酸澀感。

樓上傳來笑聲。湯姆·里德爾現(xiàn)在幾乎每晚都來。他假裝關心西弗勒斯的學業(yè)，表面上是個完美的父親形象，但西弗勒斯能看到他眼底的算計。更可怕的是，艾麗西婭似乎完全被蒙蔽了。

“西弗勒斯？”艾麗西婭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湯姆帶了檸檬雪寶蛋糕，你要上來吃一點嗎？”

“我在做魔藥作業(yè)！”他粗暴地回答，隨即為自己的語氣后悔，“……謝謝，我一會兒上去?！?/p>

但當他終于鼓起勇氣上樓時，看到的卻是湯姆俯身親吻艾麗西婭的畫面。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湯姆的手撫過艾麗西婭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珍寶。而艾麗西婭……艾麗西婭在回應這個吻。

西弗勒斯轉身沖回地下室，將一整瓶剛熬制的遺忘劑砸在墻上。金黃色的液體順墻流下，像是融化的陽光。

夢境再次跳轉。

飯桌宣布他們訂婚的消息，西弗勒斯的心臟在胸腔里碎成千萬片。湯姆看向他的方向，嘴角勾起一個勝利的微笑，綠眼睛里閃過一絲西弗勒斯熟悉的、黑暗的東西。

“西弗？”艾麗西婭擔憂地問，“你還好嗎？”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餐桌開始旋轉，湯姆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后變成一張血盆大口——

斯內(nèi)普猛地驚醒，額頭重重撞在桌面上。爐火已經(jīng)熄滅，辦公室里只有魔藥坩堝偶爾發(fā)出的微弱哀鳴。他渾身發(fā)冷，右手撫上自己被撕裂的胸口的位置……那里真的有一個裂開的傷口？

窗外，晨光微熹。斯內(nèi)普站起身，走向墻上的小鏡子，盯著鏡中那個面色蒼白的男人。三十歲的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和十六歲時一樣無能為力。

他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相框上——那是用銀色的回憶咒相紙照的。照片上是年輕時的艾麗西婭和站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前，兩人都在微笑。

而現(xiàn)在，歷史正在重演。阿納斯塔西婭·塞爾溫——那雙一模一樣的銀藍眼睛——

斯內(nèi)普的手指劃過鏡面，模糊了自己的倒影。他對著空蕩的辦公室低語：“真的是你嗎……另一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