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

好了，她就知道她不應(yīng)該給那個混賬東西好臉色看，這下好了——他好像是得到了鼓勵一樣，更加積極地開始給她的文章找毛病了…？！

她都快要被氣樂了——大哥，她是正經(jīng)通過考試面試錄取進來的，不是上面搞優(yōu)惠低價收購進來的，雖然說這個運氣成分占比高了一點，可是她的智商有沒有問題他難道還不知道嗎？她難到不知道什么樣是論文格式嗎…？！需要他來巴巴地告訴她哪里需要改嗎…？！

Blue Moon的霓虹燈把越卿之的側(cè)臉映成妖異的紫色。她解開白大褂最上面的三顆扣子，露出鎖骨處新鮮的吻痕——三小時前在實驗室洗手間里，某個記不清臉的醫(yī)學(xué)院男生留下的。

"再來一輪龍舌蘭。"她敲著吧臺，指甲上還沾著離心時濺上的試劑污漬，"要你們這最高純度的那種。"

陳述月?lián)鷳n地看了眼她手邊的空杯：“親愛的…你今晚喝得有點太多了吧…明天不是有組會..."

"所以呢？"越卿之瞇起眼睛，酒精讓她的瞳孔擴張得像夜行動物，"怕我當(dāng)眾吐在李安然臉上？"

酒液入喉的灼燒感讓她想起今天下午那場對峙。李安然居然敢在全體課題組面前指出她Western Blot的曝光問題，那張永遠(yuǎn)面無表情的臉在投影儀藍(lán)光下像個該死的審判官。

"寶貝你悠著點。"陳述月奪過她第四杯龍舌蘭，"那小子又怎么惹你了？"

越卿之扯開嘴角笑了。她摸出手機，調(diào)出今天偷拍的畫面——李安然儲物柜里那本批注她論文的筆記本，特寫鏡頭下連紅墨水暈染的痕跡都清晰可見。

"臥槽！"陳述月吹了個口哨，"這算學(xué)術(shù)跟蹤狂吧？"

"就好像我的論文是什么充滿了錯誤的東西一樣…！"越卿之突然抓住路過服務(wù)生的領(lǐng)帶，就著他的手喝光那杯本應(yīng)送給3號桌的瑪格麗特，"我難道需要他來挑刺嗎——我導(dǎo)都沒有這么過分…！"

"變態(tài)。"陳述月咂舌。

越卿之的視線開始模糊。酒吧旋轉(zhuǎn)的鐳射燈在她視網(wǎng)膜上切割出無數(shù)個李安然的殘影——鏡片后冰冷的眼睛，寫字時凸起的腕骨，說話時幾乎不動的嘴唇。

"我要吐了。"她突然說。

洗手間隔間里，越卿之緊緊攥著洗手臺干嘔，卻只吐出些酸水。她擰開水龍頭，把整張臉埋進刺骨的自來水里。

"需要幫忙嗎？"

她身后站著個穿皮衣的高個子男人，金鏈子在V領(lǐng)處閃著俗氣的光。越卿之透過濕漉漉的睫毛打量他——寬肩，窄胯，右手無名指有戒痕。完美的一夜情人選。

"有煙嗎？"她問，聲音像砂紙磨過玻璃。

男人遞來薄荷煙時故意蹭她手指。越卿之任由他摟住自己的腰，甚至在對方湊近時主動仰起頭。但就在嘴唇相觸的瞬間，她聞到了對方須后水的味道——松木混合雪松，和李安然實驗室白大褂上的一模一樣。

"滾開！"她猛地推開對方，后背撞上洗手池邊緣的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

跌跌撞撞回到卡座時，陳述月正和一個戴耳釘?shù)呐骥蛔?。越卿之抓起包包就要走，卻在轉(zhuǎn)身時撞進某個堅實的胸膛。松木香再次襲來，她條件反射地?fù)P起手——

手腕在半空被截住。越卿之抬頭，對上李安然鏡片后毫無波瀾的眼睛。他穿著件黑色高領(lǐng)毛衣，在酒吧光怪陸離的燈光下像個突兀的剪影。

"張教授找你。"他松開她手腕的動作像在丟棄污染手套，"明天答辯的流程改了。"

越卿之的冷笑凝結(jié)在嘴角。她故意貼近他耳語，呼吸間龍舌蘭的氣味噴在他頸側(cè)："所以專程來酒吧通知我？李同學(xué)這么敬業(yè)？"

李安然后退半步，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你手機設(shè)置了勿擾模式。"

"關(guān)你屁事。"越卿之從他手里抽走文件夾，"傳完話可以滾了。"

她轉(zhuǎn)身時高跟鞋故意碾過他锃亮的皮鞋。李安然紋絲不動，只是從口袋里掏出個U盤："補充數(shù)據(jù)。除非你想在答辯時被老師們問住。"

陳述月突然插進來："哎呦，這不是越越常說的那個——"她夸張地模仿越卿之的語氣，"'自大狂控制癖精神病'學(xué)弟嗎？"

整個卡座爆發(fā)大笑。越卿之看見李安然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左手無意識摸向耳垂…

"東西送到了。"他聲音比平時更低，"實驗室見。"

越卿之把U盤扔進酒杯，看著它沉到杯底："不送。"

李安然離開后，酒吧突然變得索然無味。越卿之灌下最后一杯酒，拽著陳述月沖進舞池。她在陌生男人懷里扭動身體，讓對方的雙手在自己腰臀間留下曖昧的氣息，卻始終擺脫不了那股縈繞不散的松木香。

凌晨三點，越卿之在出租車后座吐得一塌糊涂。司機罵罵咧咧地把她扔在醫(yī)學(xué)院門口，她踩著斷裂的高跟鞋跟，鬼使神差地走向亮著燈的實驗室。

超凈臺前，李安然正在接種細(xì)胞。他摘了眼鏡，睫毛在臉頰投下兩道疲憊的陰影。越卿之透過觀察窗看他操作——那雙手穩(wěn)得像精密儀器，連移液槍按壓的力度都分毫不差。

她突然很想闖進去打翻所有培養(yǎng)皿。想看他失控，看他暴怒，看那張永遠(yuǎn)冷靜的面具碎裂的樣子。

但酒精最終戰(zhàn)勝了惡意。越卿之搖搖晃晃走向休息室沙發(fā)，在陷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識是——這破沙發(fā)怎么有股該死的松木味。

醒來時身上蓋著件白大褂。越卿之抓起衣服就想扔，卻在口袋摸到張字條：【細(xì)胞已處理。你的答辯PPT在第17頁有個引用錯誤】。

越卿之把白大褂扔進生物危害垃圾桶，踩著滿地晨光走向自己的辦公區(qū)。李安然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她的鍵盤上放著個嶄新U盤。

…該死，他不會真的覺得她需要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