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奇遇。
楊聽寒獨自走在寂寥的河邊,鐵鏈扶手叮叮鈴鈴的叫起來。他聽見河水嘩啦啦地正在喊他。
“楊先生?!?/p>
真的有奇遇。
楊聽寒轉(zhuǎn)過身,看見了那個最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你啊,好巧?!彼Z氣有些驚訝,但吃是少年的語氣仍然是有些冷淡,只回答了一個“嗯”。楊聽寒覺得有些尷尬,提議一起走走。
街燈有些昏暗了。
在一片黑色的籠罩之下,雷何筱扭頭去仔仔細細地看對方的臉。楊聽寒,名字聽起來有些中性,但是長了一副尖銳的臉和平平的眼睛,但是在眨眼的時候又會流露出那種很溫柔的神情。
雷何筱終于先開口問他了,“你為什么會來倫敦?”
楊聽寒稍稍思索,很簡單的回答了他:“來工作?!?/p>
“但是我總是感覺你很有空的樣子?!?/p>
“啊,那是因為我這份工作自由度比較高罷了?!币姉盥牶辉敢舛嗾f,雷何筱也沒有再過多追問。天色很晚,黑色已經(jīng)包圍了整個天空,讓人心里有一點恐懼感了。
“這個時間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崩缀误懵曇舻?,但還是暈上了一點隱秘的情緒。
楊聽寒耳朵很尖,一下就聽出來了不同。
“行,如果順路的話?!?/p>
敢情這小孩怕黑啊。
要不是因為在這里碰到他,小朋友估計是不會出門散步的,更別說沿著河邊像剛才那樣悠悠閑閑地慢慢走。
兩個人還是走回去的。
一個有錢不坐,一個沒錢買車,兩個人就這樣兜悠到了楊聽寒家門口。
“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有時間可以再聚?!?/p>
敢情這人上回給他的聯(lián)系方式是假的。楊聽寒氣不打一處來,只留下了一個很讓雷何筱不解的眼神。
有點想笑又有點生氣?
雷何筱自詡是個直男,不知道楊聽寒在想什么。楊聽寒跟他打了招呼之后,直接就進屋了,只留下了一個黑黑的后腦勺。
雷何筱疑惑。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沿著剛才的路返回家中。
屋內(nèi)光線昏暗,雷何筱摘了口罩,重重的把自己摔進床里。
在閉上眼睛進入睡眠時,他又想起來了剛剛那個人的微笑。心這么善良,在社會上不會被欺負的嗎。
他沉沉的陷進回憶編織成的夢里。
“媽媽?!?/p>
“不要叫我媽媽,我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了。”
“不要,媽媽,你能不能回來,媽媽!”
“滾開!”
......
“都是被你害的!都是你!”
“不是我爸爸,你相信我??!”
......
“聽說他就是天生的惡種、災星!專克他們老雷一家的,這是造了什么孽?!?/p>
......
“他是災星,他把他爸爸給克死了,爺爺也死了!”
“我才沒有!”
“災星!壞種!”
“你快走開啊,我們才不要和你一起玩。”
“你這個賠錢貨,現(xiàn)在還來吸我們的血,你是想害死我們??!”
在紛雜的夢境中,雷何筱猛的驚醒。癱坐在床上,滿臉大汗,臉上帶著一絲蒼白,足以證明他現(xiàn)在的糟糕情況。
他下床,在床頭柜里翻出藥瓶。里面幾顆藥在瓶子里的聲音清脆,雷何筱卻皺了皺眉,就著一口水把僅剩的幾顆也一并吞掉。
看著剛剛破曉的天際,他竟然難得有一點舒心。是因為晚上睡得還好,不至于凌晨三四點醒。他穿好衣服打開門走進狹窄的客廳,木地板磚在和鞋底觸碰,更顯這間房間的簡陋。
雷何筱打開手機,聽著嘰里呱啦的外國語言,簡單洗漱了一下。
他再次拿起手機瀏覽,卻發(fā)現(xiàn)郵件多了一個紅色的小園點。他點開看了看。
【“親愛的Solitude,
我想我們好久沒見了,什么時候有時間再見一面嗎,我老伴很想你。
來自 Nala ”】
他退出界面,看了看日歷上的時間,定好了時間。
他沒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東西,那個吱吱呀呀的木質(zhì)衣柜也發(fā)出幾聲,宣告他的處境。
雷何筱沒有拿這些行李。
他坐上公共汽車,沿著小路一直向鄉(xiāng)下去。
路邊的樹很高,好像比太陽還要高。
木屋里,老者帶著厚厚的鏡片,手指在報紙上點了點。
木門被推開。
“啊,你來了?!崩先送屏送蒲劬?,“去那邊坐著吧。”
雷何筱拂了拂褲子上的灰塵,安靜的在木椅上坐下。
“你這病情,你自己感覺怎么樣?”
“還好?!?/p>
“昨天晚上熬夜了沒有?”
“沒有?!?/p>
“睡得怎么樣?”
“挺好的?!?/p>
“信你個屁!”老人站直了身子,手里拿著雕刻木雕的小刀,“每次都糊弄我?!?/p>
雷何筱深知騙不過,也只得安靜地坐在那里,讓空氣凝結(jié)。
“你還有多少時間?!?/p>
老人放下了手里的刀子,盯著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他會說謊,所以想要把他臉上所有的表情抓住。
“挺長的,我也不清楚。”
雷何筱自嘲的笑了笑。
老人背過身去,偷偷摸了一把淚。
怎么就這么倒霉呢。
“趙叔時日無多啦,你趕快走吧,到時候不要再回來了?!壁w叔也笑起來,但更多的是心酸。
“孩子,好好把這一輩子過完,我和你爸也就能在九泉之下安心了?!?/p>
雷何筱的頭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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