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裂痕與抉擇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林夏便收到母親的視頻通話請求。她將手機貼在耳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后臺儲物柜的銹跡?！跋南模瑺敔?shù)募扇湛斓搅?，你必須回家一趟。”母親的聲音嚴厲，背景是老家祠堂的雕花窗欞，“你在北京混日子的事，鄰居都傳遍了——跟著戲班子跑，像什么樣子？”林夏咬住嘴唇，喉嚨發(fā)緊：“媽，我在德云社是正經(jīng)工作，不是混日子?！薄罢?jīng)工作？”母親冷笑，“實習生能轉正嗎？王九龍那個藝人...我聽說了，你們走得近，傳出去名聲都不要了？”她猛地攥緊手機，屏幕上的母親面容扭曲：“我和他只是同事！您別聽外人瞎說?！薄巴拢俊蹦赣H音量拔高，“上周有人拍到你和他深夜在胡同的照片！林夏，你爺爺最恨不檢點的女孩，你要讓他在地下不安心嗎？”林夏的耳膜被震得發(fā)疼。照片...那夜王九龍護她躲避粉絲的場景，被扭曲成了曖昧的證據(jù)。她踉蹌著退到墻角，儲物柜里的道具發(fā)出悶響。“媽，我會回家，但...我有自己的工作規(guī)劃。”她試圖穩(wěn)住聲音，眼淚卻砸在柜臺上。“規(guī)劃？”母親斬釘截鐵，“下周開始，去你舅舅公司實習，辭職的事我會聯(lián)系德云社?！蓖ㄔ掙┤欢?，林夏盯著黑掉的屏幕，掌心被銹釘劃出一道血痕。后臺突然傳來腳步聲，王九龍的聲音帶著焦急：“夏夏，隊長找你談話，讓你去辦公室?！彼钗豢跉?，擦掉眼淚。隊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郭德綱坐在主位，面色凝重。隊長的聲音冷硬：“林夏，鑒于你近期影響團隊管理，實習期提前結束，明日交接工作?！绷窒牡耐左E縮，指甲摳進掌心傷口。郭德綱嘆息道：“九龍擅自讓你參與演出，違反規(guī)矩了。你也知道，劇場不是兒戲?！薄皫煾?，是她自愿幫忙的！”王九龍從門外沖進來，卻被隊長攔住，“夠了！你明年要升主隊，這時候不能出岔子?！绷窒耐鄣椎膽嵟c無奈，突然平靜下來：“我明白了。交接文件在哪？我會盡快處理?！标犻L扔來一疊表格，她低頭填寫時，聽見王九龍被師父訓斥的聲音。她故意加快動作，簽字時手抖得厲害，墨跡暈染了“離職”二字。走出辦公室時，王九龍追上來，手里攥著保溫杯：“姜茶...你最喜歡的?！绷窒慕舆^，卻將杯口抵在他掌心：“你喝吧，嗓子需要潤?！彼蹲。D身走向更衣室，背影倔強。儲物柜里，那本寫著“九龍與夏”的相聲本子靜靜躺在角落。她攥起本子塞進包里，淚水終于決堤。當晚，林夏在宿舍收拾行李。手機震動，是王九龍發(fā)來的定位——茶館二樓包廂，正是他們第一次對活的地方。她猶豫良久，最終披上外套赴約。包廂內，他面前擺著兩杯冷掉的酸梅湯，頭發(fā)凌亂如枯草。見她進門，他猛地起身，聲音嘶?。骸拔仪髱煾噶?，他說...如果你能簽正式合同，可以破例留下?！绷窒牡男谋贿@句話刺得發(fā)疼。她掏出本子放在桌上，扉頁的“九龍與夏”在燈光下刺眼：“簽了，就能改變隊長嗎？就能讓所有人不議論我們？”王九龍沉默，手指無意識摩挲杯沿。林夏深吸一口氣，將本子推到他面前：“本子留給你，或許...能幫你找到更好的搭檔?！彼E然抬頭，眼底翻涌著怒意與悲傷：“你放棄相聲了？就因為那些屁話？”“不是?！彼曇舭l(fā)顫，“是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隊長說得對，你明年要升主隊，不能因為我被絆住。”王九龍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林夏，我從沒覺得你是負擔。如果你走，這本子我撕了，相聲...我也不說了?！绷窒牡难蹨I洶涌而出，卻掙脫他的手：“別任性，你是要成為角兒的王九龍?！彼D身離去，身后傳來本子摔在地上的悶響。胡同風聲呼嘯，她捂住耳朵奔跑。手機在包里瘋狂震動，她狠心關機，任由淚水在風中凝固。次日清晨，林夏拖著行李箱離開宿舍。胡同口的老槐樹下，賣酸梅湯的老板娘正收拾推車。林夏買下最后一杯，甜味在舌尖泛苦。老板娘瞥她一眼：“姑娘，昨兒那小伙子在這兒等了一宿，嗓子都啞了。”她手抖得打翻杯子，酸梅湯濺濕行李箱。老板娘搖頭嘆息：“情字最苦，熬不過去的，都是沒緣分?！绷窒淖罱K沒回頭?；疖囖Z鳴聲中，她攥著那張寫著茶館定位的紙條，淚水再次模糊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