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光陰如白駒過隙。十七歲的林晚棠已是金陵城有名的才女，每日寅時便起身臨帖，卯時研墨作畫，酉時誦讀詩書。這日她正在聽雨軒臨摹《簪花仕女圖》，筆尖蘸著石綠顏料，忽聽得青雀匆匆跑來："小姐，城南慈幼院來信了！"

信箋展開時還帶著淡淡的漿糊味。原來數(shù)月前她變賣了兩支金步搖，將所得銀錢捐給慈幼院添置筆墨紙硯，如今孩子們竟畫了幅牡丹圖回贈。展開畫卷，歪歪扭扭的筆觸間滿是稚拙的童趣，最下方用朱砂歪歪扭扭寫著"謝林姐姐"幾個字，還印著幾個小小的手印。

"青雀，備馬。我要去慈幼院看看。"林晚棠擱下筆，隨手取過一件素色襦裙披上。馬車穿過金陵街巷時，她掀起車簾望著市井煙火，想起自己幼時被拘在深閨，只能透過花窗看云卷云舒。

慈幼院門前，幾個孩子正圍著賣糖畫的老伯。"林姐姐！"眼尖的孩童認出她，赤著腳飛奔而來，粗布衣裳上沾著草屑。林晚棠蹲下身，握住孩子們臟兮兮的小手："長高了不少呢。"她看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忽然想起自己藏在閣樓里的《女誡》批注——那些被胭脂筆圈出的字句，此刻仿佛都化作了眼前跳動的身影。

"不如我教你們識字作畫？"她話音剛落，孩子們便歡呼起來。從此每月朔望，林晚棠都會帶著筆墨紙硯來到慈幼院。她教孩子們用樹枝在沙地上描紅，講《三字經(jīng)》時穿插著金陵趣事，偶爾興起還會教他們唱江南小調(diào)。有一回教畫梅，她特意折來自家院里的梅枝，讓孩子們嗅著花香作畫。

變故發(fā)生在深秋。那日她正在教孩子們畫菊，忽聽得院外傳來粗糲的叫罵聲。

《棠花照夜》

第一章 深閨初綻

宣德十五年春，金陵城林家宅院里的西府海棠開得正盛。十二歲的林晚棠踮著腳尖，裙擺掃過青石回廊，發(fā)髻上的珍珠步搖隨著跑動輕晃。她懷里抱著一卷新拓的《蘭亭序》，身后跟著氣喘吁吁的丫鬟青雀。

"小姐慢些！老夫人要你去聽琴課！"青雀舉著團扇追在后面，發(fā)間的絹花被風吹得歪向一邊。林晚棠在垂花門前剎住腳，鬢邊碎發(fā)被春風吹得凌亂："青雀你看，前日落雨時我在廊下?lián)斓碾r燕，如今竟能飛了！"她指著屋檐下?lián)淅獬岚虻难嘧?，杏眼里盛滿笑意。青雀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那只灰撲撲的小鳥正歪著頭與林晚棠對視，模樣煞是可愛。

"可老夫人..."青雀還想勸，忽聽得身后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林晚棠忙轉身福了福身："祖母！"

林老夫人拄著湘妃竹杖緩步走來，月白織錦裙裾間繡著纏枝蓮紋，鬢邊一支點翠鳳釵折射著細碎的光。她看著孫女紅撲撲的臉蛋，眼底掠過一絲無奈："又在闖禍？"

"祖母冤枉！"林晚棠舉著字帖湊過去，"我是去墨香齋取字帖，回來路上救了只雛燕。"她眨著大眼睛，將前日雨中救燕的事細細道來。那日暴雨突至，她剛出墨香齋就聽見微弱的啾鳴，循著聲音在青石板縫里發(fā)現(xiàn)了渾身濕透的雛燕。林晚棠當即解下外衫裹住小鳥，頂著雨跑回府，又讓廚房熬了小米粥，親自用細毛筆管喂食。

老夫人聽得入神，最后竟笑出聲："倒隨了你祖父年輕時的性子。既如此，便將后院的聽雨軒收拾出來，讓你養(yǎng)些花鳥。只是琴棋書畫的功課，半分也不能落下。"

林晚棠歡呼一聲，抱著老夫人的手臂撒嬌。春日的海棠花瓣落在她肩頭，恍惚間倒像是簪了朵新花。從這天起，聽雨軒成了她的小天地，窗臺上擺滿陶制鳥食罐，廊下掛著個精巧的鳥籠，除了那只燕子，又多了兩只從市集上帶回的畫眉。

第二章 墨韻留香

五年光陰轉瞬即逝。十七歲的林晚棠已是金陵城有名的才女，每日晨起必臨三帖，午后作畫，晚間讀詩。她的《棠溪詩集》在文人雅士間傳閱，連遠在京城的太傅千金都托人求購。這日她正在聽雨軒臨摹《簪花仕女圖》，青雀匆匆跑來："小姐，城南慈幼院來信了！"

林晚棠擱下筆，接過信箋細細讀來。原來數(shù)月前她捐給慈幼院的銀錢，讓院中添置了筆墨紙硯，如今孩子們竟畫了幅牡丹圖回贈。展開畫卷，歪歪扭扭的筆觸間滿是稚拙的童趣，最下方還歪歪扭扭寫著"謝林姐姐"幾個字。畫上的牡丹花瓣被涂成奇異的紫色，花莖卻是歪歪扭扭的紅色，卻讓林晚棠看得眼眶發(fā)熱。

"青雀，備馬。我要去慈幼院看看。"林晚棠起身換了身素色襦裙，發(fā)髻上只簪了支木簪。馬車穿過金陵街巷，停在慈幼院門前時，幾個孩子正圍著賣糖畫的老伯。

"林姐姐！"眼尖的孩童認出了她，紛紛圍攏過來。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女孩拽著她的裙擺："姐姐，你教我們畫的蝴蝶，我畫在墻上了！"林晚棠跟著孩子們走進院子，只見斑駁的土墻上，歪歪扭扭畫著各色蝴蝶，有的長著蜻蜓翅膀，有的拖著鳳凰尾巴，充滿奇思妙想。

她蹲下身，握住孩子們臟兮兮的小手："長高了不少呢。"她看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忽然想起自己幼時被拘在深閨的日子，心中一動，"不如我教你們識字作畫？"

從此每個月，林晚棠都會帶著筆墨紙硯來到慈幼院。她教孩子們描紅，講《三字經(jīng)》，偶爾興起還會教他們唱江南小調(diào)。有一次教孩子們畫梅，她特意折了幾枝盛開的梅花帶進課堂，讓孩子們仔細觀察花瓣的紋理。一個叫阿福的男孩卻把梅花畫成了綠色，林晚棠非但沒責怪，反而將這幅畫掛在聽雨軒最顯眼的位置。

這日，林晚棠正在教孩子們畫梅，忽聽得院外傳來喧鬧聲。

"什么人敢在慈幼院撒野！"林晚棠放下筆，快步走出門去。只見幾個潑皮正圍著院中打雜的老仆，為首的漢子醉醺醺地嚷著："這地兒占了我們碼頭的風水，今日定要拆了！"原來附近碼頭的幫派想擴建地盤，盯上了慈幼院這塊地。

林晚棠攥緊手中的油紙傘，擋在老仆身前："此處是慈善之地，各位這樣做，可有王法？"

"王法？老子的拳頭就是王法！"醉漢獰笑著伸手來抓她手腕。千鈞一發(fā)之際，青雀抄起墻角的掃帚揮過去，正巧打中醉漢面門。混亂中，林晚棠的裙擺被扯破，發(fā)髻也散了半邊，卻仍死死護著身后的孩子們。她的手背被碎石劃傷，鮮血滲出來染紅了袖口，可目光依然堅定地盯著那些潑皮。

幸而慈幼院的住持及時報官，醉漢們被衙役帶走?？纱耸聟s傳到了林府。當夜，林晚棠跪在祠堂里，父親林太傅背著手在堂中踱步："成何體統(tǒng)！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將來可是要進宮的大家閨秀，竟在外面與人爭斗！"

"父親，女兒只是..."林晚棠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住口！明日起，不許再踏出府門半步！我會請嬤嬤來教你三從四德！"父親拂袖而去，祠堂里只留下?lián)u曳的燭火。林晚棠望著祖宗牌位，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想起孩子們驚恐的眼神，想起他們握著筆認真學字的模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