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毅湊近看。第一頁畫著一只小兔子，旁邊是兔媽媽，背景是五顏六色的森林。第二頁兔媽媽不見了，小兔子在哭。后面幾頁畫著小兔子遇到各種動物，有狐貍、小熊、貓頭鷹，最后一頁畫著小兔子找到了一個抱著小熊的人類女孩，兩人相依偎著坐在月亮下面。

成毅沉默地翻看著。女孩的畫技并不精湛，線條稚嫩，配色大膽，但每一筆都充滿了感情。尤其是最后一頁，小兔子和女孩依偎的畫面，旁邊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新的家"。

"很好看。"成毅合上素描本，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給我講講這個故事吧。"

江夢瑤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成毅會想聽她講故事。得到鼓勵，她立刻來了精神，抱著素描本，開始小聲講述小兔子的冒險經(jīng)歷。她說得很投入，小臉上帶著豐富的表情，講到小兔子遇到狐貍時嚇得縮起肩膀，講到遇到善良的貓頭鷹時眼睛亮晶晶的。

成毅靠在沙發(fā)上，一只手支著下巴，安靜地聽著。暖黃色的燈光照著女孩認(rèn)真的小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偶爾因?yàn)榕d奮而晃動的小辮子，還有講到開心處不自覺翹起的嘴角...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看得有些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墻上的古董擺鐘突然敲響了，發(fā)出厚重的"咚"聲。已經(jīng)十點(diǎn)半了。

成毅回過神，低頭看向懷里的小人兒。不知什么時候，江夢瑤已經(jīng)挪到了他的沙發(fā)邊，半個身子靠在他腿上，抱著素描本，小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顯然是困得不行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含混的嘟囔，眼睛早就閉上了，長長的睫毛在暖黃的燈光下形成扇形陰影，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睡著了？"成毅低聲問，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

女孩沒有反應(yīng)，只是往他懷里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發(fā)出滿足的輕嘆，像只找到溫暖巢穴的小貓。

成毅身體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谒氖滞笊希⌒〉纳眢w柔軟而溫暖，帶著淡淡的奶香。一種陌生的感覺涌上心頭，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漣漪。

他猶豫了很久，才試探性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女孩抱起來。江夢瑤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他一只胳膊就能輕松抱起。女孩在睡夢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識地往他懷里縮了縮，小胳膊無意識地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小臉貼在他胸前，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成毅抱著她站起身，腳步頓了頓，心臟部位傳來一種奇怪的悸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他低頭看向懷里安睡的小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嘴角還殘留著笑意。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孤兒院見到的那個總是縮在角落的小男孩，那個渴望被擁抱卻又害怕被拋棄的自己。

成毅抱著江夢瑤，輕手輕腳地走出書房，沿著走廊走向客房。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破碎的銀斑。他走得很慢，生怕驚醒懷里的小人兒。

將江夢瑤輕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時，她似乎被驚動了，不安地囈語了一聲，眉頭微微皺起。成毅立刻停下動作，等她重新睡安穩(wěn)了，才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她抱在懷里的素描本，放在床頭柜上。

他學(xué)著記憶中母親的樣子，笨拙地幫她掖好被角。手指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她的臉頰，滾燙的溫度讓他皺起了眉頭——她的高燒還沒完全退去。

成毅轉(zhuǎn)身想去叫家庭醫(yī)生，剛走到門口，身后突然傳來微弱的喊聲："別走..."

他腳步一頓，回過頭。月光下，江夢瑤緊閉著眼睛，小臉皺成一團(tuán)，像是在做噩夢。"媽媽...別走..."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哭腔，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滾落，浸濕了枕頭，"不要...不要丟下我..."

成毅站在原地，看著女孩痛苦的睡顏，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無法呼吸。那句"不要丟下我"像針一樣刺進(jìn)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