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控的邊緣
丁程鑫的手死死鉗著馬嘉祺的肩膀,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嵌進(jìn)對方單薄的皮肉里。
“走?”他低笑一聲,笑聲里淬著冰碴,“馬嘉祺,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馬嘉祺被他按在墻上,后背的鈍痛順著脊椎往上爬,可心里的疼更甚。他迎著丁程鑫猩紅的眼,第一次沒有退縮:“我姓馬,不姓丁?!?/p>
“你再說一遍!”丁程鑫的聲音陡然拔高,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頸,力道逐漸收緊。
窒息感瞬間涌來,馬嘉祺的臉漲得通紅,腳尖微微踮起。他能感覺到丁程鑫的指尖在發(fā)抖,那不是憤怒,更像是一種瀕臨失控的恐慌。
“哥……”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眼眶泛紅,“你弄疼我了。”
這聲“哥”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丁程鑫眼底的戾氣。他猛地松開手,后退半步,胸口劇烈起伏。
馬嘉祺順著墻壁滑坐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眼淚混合著生理性的淚水滾落。
辦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丁程鑫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鎖骨處還留著他剛剛掐出來的紅痕,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剜了一下。他想上前扶他,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剛才差點(diǎn)……差點(diǎn)弄死他。
這個認(rèn)知讓丁程鑫渾身發(fā)冷。他一直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掌控馬嘉祺的喜怒哀樂,掌控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蓜偛拍且豢?,他清晰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馬嘉祺緩過氣來,抬頭看向丁程鑫,眼里沒有了往日的溫順,只剩下疲憊和疏離:“我去收拾東西。”
他扶著墻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卻走得異常堅定。
丁程鑫看著他的背影,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直到那扇門被輕輕帶上,他才像脫力般靠在辦公桌邊,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馬嘉祺沒回市場部,直接去了地下車庫。
他沒有別墅的鑰匙——丁程鑫從來沒給過他。他所謂的“收拾東西”,不過是想找個借口離開這里。
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是林慧發(fā)來的信息:“嘉祺,我們拿到錢了!你爸的手術(shù)費(fèi)夠了!謝謝你啊孩子!”
馬嘉祺愣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
錢?什么錢?
他剛想回信息,張助理的電話打了進(jìn)來,語氣帶著急:“馬先生,您在哪?丁總讓您立刻回辦公室?!?/p>
“我不回去?!瘪R嘉祺的聲音很平靜。
“馬先生,您別為難我……”
“告訴他,我走了?!瘪R嘉祺掛了電話,拉黑了張助理的號碼,也拉黑了丁程鑫的。
他站在車庫入口,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突然覺得茫然。他以為自己會很輕松,可真的邁出這一步,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去。
孤兒院早就拆了,親生父母那里……他現(xiàn)在去,算什么?用丁程鑫的錢換來的“親情”,他受不起。
口袋里的手機(jī)又響了,是個陌生號碼。馬嘉祺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嘉祺?我是劉總監(jiān)。”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剛才丁總把我叫到辦公室,問你去哪了……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馬嘉祺沒說話。
“你別往心里去,丁總那人就是脾氣急?!眲⒖偙O(jiān)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對了,你上午做的競品分析報告,丁總看了,說做得特別好,讓你回來之后直接去找他?!?/p>
馬嘉祺愣住了。那份報告他只是隨便做的,甚至沒來得及檢查。
“其實……”劉總監(jiān)的聲音壓低了些,“丁總上周就跟我說了,讓我多帶你見見客戶,說你腦子靈活,適合做市場。他還特意交代,不能讓你受委屈?!?/p>
馬嘉祺握著手機(jī),指腹冰涼。
劉總監(jiān)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說丁總上個月悄悄讓人把市場部那幾個背后說他閑話的員工調(diào)去了分公司,說丁總每次開會都會下意識地問起他的進(jìn)度……那些他從未留意過的細(xì)節(jié),此刻像拼圖一樣,在他腦海里漸漸清晰。
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用傷害來表達(dá)在意,用控制來證明占有,這樣的“好”,他要不起。
“劉總監(jiān),謝謝?!瘪R嘉祺打斷她,“但我可能……不會回去了?!?/p>
他掛了電話,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扔進(jìn)包里。
***丁程鑫在辦公室待到天黑。
窗外的霓虹燈次第亮起,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冰冷的地板上,顯得格外孤寂。
張助理敲了好幾次門,都被他用“滾”字擋了回去。
桌上的文件堆得很高,都是等著他簽字的緊急事務(wù),可他一眼也看不進(jìn)去。滿腦子都是馬嘉祺滑坐在地的樣子,脖頸上的紅痕像烙印,燙得他心口發(fā)疼。
他拿出手機(jī),屏幕上依舊是“無法接通”的提示。
這個認(rèn)知讓丁程鑫煩躁地把手機(jī)扔在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舊相冊,翻開。里面貼著幾張泛黃的照片,都是馬嘉祺剛被他接回來的時候拍的。
十五歲的少年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驚的小鹿。第一次給他做飯,把雞蛋炒成了炭;第一次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整夜都緊繃著身體;第一次叫他“哥”,聲音細(xì)若蚊吟……
十年了。他看著他從一個瘦弱的少年長成挺拔的青年,看著他從小心翼翼變得敢跟自己頂嘴,看著他一點(diǎn)點(diǎn)占據(jù)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心。
他以為只要把人鎖在身邊,就能擁有一輩子。卻忘了,馬嘉祺不是物品,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驕傲。
丁程鑫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他這輩子做過無數(shù)次決策,每一次都精準(zhǔn)狠辣,從不出錯??稍隈R嘉祺這件事上,他卻像個初出茅廬的蠢貨,把一切都搞砸了。
***馬嘉祺在網(wǎng)吧待了一夜。
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靠著椅背淺眠。屏幕上還停留在租房軟件的界面,價格合適的房源都在郊區(qū),離市區(qū)很遠(yuǎn)。
天亮?xí)r,他用僅剩的現(xiàn)金買了個包子,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啃。
清晨的風(fēng)帶著涼意,吹得他打了個寒顫。他裹緊了身上的薄外套,看著上班的人群行色匆匆,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手機(jī)開機(jī)后,跳出來一堆信息,大多是丁程鑫和張助理發(fā)來的,還有幾條林慧的。
他沒看,直接點(diǎn)開了租房軟件,定了個離市區(qū)最近的單間,預(yù)付了一個月的房租。
收拾好東西,他背著包往地鐵站走。路過一家便利店時,看到電視上正在播放財經(jīng)新聞,屏幕上的丁程鑫穿著筆挺的西裝,正在召開新聞發(fā)布會,神情冷漠,仿佛昨晚的失控從未發(fā)生。
馬嘉祺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加快了步伐。
有些人,有些事,該放下了。
***丁程鑫是在晚上回別墅時發(fā)現(xiàn)馬嘉祺真的走了的。
別墅里空蕩蕩的,沒有了往日暖黃的燈光,沒有了飯菜的香氣,甚至連馬嘉祺常用的那個藍(lán)色馬克杯都不見了。
他像瘋了一樣沖進(jìn)馬嘉祺的房間,衣柜是空的,書桌上的書被收走了,連墻上那張他偷偷貼上去的樂隊海報都被撕了下來,只留下一塊淺淡的印記。
仿佛這個人從未在這里生活過。
丁程鑫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跌坐在床上,指尖撫過床單上殘留的淡淡的陽光味,那是馬嘉祺身上特有的味道。
“馬嘉祺……”他低喃著這個名字,聲音沙啞,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哽咽,“你回來……我錯了……”
可回應(yīng)他的,只有空曠的房間里傳來的回聲。
***一周后,市場部。
劉總監(jiān)看著手里的離職報告,嘆了口氣:“你真的想好了?”
馬嘉祺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沒什么表情:“嗯?!?/p>
這一周,他找了份新工作,在一家小型廣告公司做策劃,薪水不高,但足夠他自己生活。租的房子很小,只有一個單間,卻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沒再聯(lián)系丁程鑫,也沒聯(lián)系林慧。他想給自己一點(diǎn)時間,一點(diǎn)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
“丁總……這一周狀態(tài)很不好?!眲⒖偙O(jiān)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天天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煙一根接一根地抽,上周的董事會都差點(diǎn)遲到?!?/p>
馬嘉祺握著筆的手頓了頓,隨即恢復(fù)如常,在離職報告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謝謝劉總監(jiān)告訴我這些,但我……”
“我知道?!眲⒖偙O(jiān)接過報告,嘆了口氣,“以后有什么困難,隨時回來找我。”
馬嘉祺笑了笑,說了聲“謝謝”,轉(zhuǎn)身離開了市場部。
走到公司樓下,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他抬頭看了一眼這座高聳入云的大樓,看了一眼頂層那扇緊閉的窗戶,然后轉(zhuǎn)過身,一步步往前走。
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后悔。但他知道,這一步,他必須邁出去。
而頂層辦公室里,丁程鑫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那個越走越遠(yuǎn)的背影,手里的煙燒到了盡頭,燙得他猛地回神。
他拿出手機(jī),翻到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他知道,這一次,他不能再用強(qiáng)硬的方式把人綁回來。
他得學(xué)著放手,學(xué)著等待,學(xué)著如何去愛一個人,而不是占有他。
只是這過程,注定漫長而煎熬。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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