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門被粗暴推開時,云灼華正蜷在角落的草堆上,閉目調(diào)息,試圖梳理體內(nèi)亂麻般的燼骨香與琉璃光反噬之力。刺目的光線涌入,帶著深秋的涼意和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云灼華!”刻板嚴厲的聲音響起,執(zhí)法堂執(zhí)事岳擎蒼一身玄色勁裝,如同鐵塔般立在門口,身后跟著兩名同樣面色冷硬的執(zhí)法弟子?!案覀冏咭惶恕!?/p>
云灼華緩緩睜開眼,眼底的冰寒迅速被一層慣常的茫然和虛弱覆蓋。她扶著冰冷的墻壁站起身,身形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霸缼熓濉茏印负问拢俊甭曇艏毴?,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惶。
岳擎蒼眉頭緊鎖,目光銳利如鷹隼,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掃過,最終落在她垂在身側(cè)、微微發(fā)顫的手上?!吧購U話!執(zhí)法堂傳喚,自有緣由!帶走!”他大手一揮,不容分說。身后兩名弟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看似攙扶,實則鉗制,架起云灼華的胳膊就往外拖。
一路上,不少外門弟子駐足側(cè)目,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
“看!又是那個‘掃把星’!”
“執(zhí)法堂都驚動了?這次又闖什么禍了?”
“該不會跟昨晚后山鬧鬼有關吧?石磊早上就被叫去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
“嘖嘖,我看她是真晦氣,誰沾誰倒霉……”
這些議論如同細小的針,密密地扎過來。云灼華低垂著頭,任由執(zhí)法弟子半拖半拽,寬大破舊的弟子服更顯得她形銷骨立,仿佛承受著莫大的冤屈和壓力。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一片冰封的冷靜。執(zhí)法堂出面,絕非小事。石磊……果然成了引線。
她被帶到了位于九霄仙門內(nèi)門區(qū)域的“百草堂”。此處環(huán)境清幽,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卻不刺鼻的草藥混合香氣,廊下懸掛著風干的藥草,幾株罕見的靈植在特制的玉盆中舒展枝葉,流轉(zhuǎn)著溫潤的光澤。與外門區(qū)域的粗獷喧囂截然不同,這里的一切都透著醫(yī)者的嚴謹與靈秀。
堂內(nèi)主位上,坐著一位女子。她身著素雅的月白長裙,外罩一件水青色薄紗罩衣,發(fā)髻只用一根簡單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幾縷碎發(fā)垂落頰邊,更添幾分清冷。她容貌并非絕色,但眉目疏朗,氣質(zhì)沉靜如水,一雙眼睛清澈明凈,仿佛能洞悉萬物。正是長老之女,以醫(yī)術高明和冷靜聰慧聞名的——薛靈樞。
杜衡垂手立在一旁,臉色凝重,看到被帶進來的云灼華,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石磊則站在另一側(cè),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偂著,左手緊緊捂著右手腕,臉色灰敗,額角還帶著未干的冷汗,眼神躲閃,不敢看任何人。
“薛師姐,人帶到了。”岳擎蒼對著薛靈樞抱拳行禮,語氣雖依舊硬朗,卻明顯帶著幾分敬重。
薛靈樞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落在云灼華身上,聲音如同山澗清泉,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云師妹,不必緊張。請坐。”她指了指堂下早已備好的一張鋪著軟墊的椅子。
云灼華被執(zhí)法弟子放開,腳步虛浮地走到椅子前坐下,依舊低垂著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將一個驚惶不安的“廢材”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薛靈樞的目光轉(zhuǎn)向石磊:“石師弟,你再說一遍,昨日演武場罰站之后,你的手腕是如何受傷的?”
石磊身體一顫,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回……回薛師姐,昨日罰站結(jié)束,弟子正欲離開,腳下……腳下不知被何物絆了一下,向前跌倒。慌亂中,木劍脫手,劍柄末端……似乎……似乎撞到了弟子腕脈之處……”他越說聲音越低,眼神更是飄忽不定,顯然這番說辭連他自己都覺得牽強。一個根基扎實的外門弟子,會因平地一絆就傷到腕脈?
薛靈樞神色未變,目光又轉(zhuǎn)向杜衡:“杜師弟,你昨日為云師妹診治,有何發(fā)現(xiàn)?”
杜衡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沉聲道:“薛師姐,云師妹脈象極其古怪。氣血虧虛,脈息微弱紊亂,更有一股深藏的陰寒滯澀之氣盤踞經(jīng)絡,阻礙氣血運行。最……最奇異的,是弟子試圖以靈力探查時,竟被她體內(nèi)一股極其霸道灼熱的氣息瞬間反沖而出!那氣息……絕非她自身修為所能擁有!”他言辭懇切,帶著醫(yī)者的困惑與憂慮。
此言一出,堂內(nèi)氣氛陡然一凝。岳擎蒼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住云灼華。石磊也猛地抬頭,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背影。
薛靈樞聽完,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她沉默片刻,聲音依舊平穩(wěn):“云師妹,伸出手來。”
該來的,終究躲不過。云灼華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隨即緩緩抬起右手,伸向薛靈樞。那只手蒼白瘦削,指節(jié)處還有凍裂的舊傷和磨破的血痕,此刻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著。
薛靈樞伸出三根手指,指尖瑩潤如玉,輕輕搭在云灼華的腕脈之上。她的動作極其輕柔,仿佛羽毛拂過。
一股極其溫和、卻異常精純綿長的探查靈力,如同涓涓細流,順著云灼華的腕脈悄然涌入。這股靈力帶著草木特有的清新生機,比杜衡的探查靈力更加高明,更加難以捉摸,也更加……危險!
云灼華瞬間繃緊了全身的神經(jīng)!體內(nèi),燼骨香殘余的躁動和琉璃光反噬的刺痛被強行壓下,所有的力量都用于構(gòu)筑最堅固的偽裝壁壘!她將自己的氣息死死壓制在“廢材”應有的微弱紊亂狀態(tài),將那絲盤踞的陰寒死氣模擬成胎里帶來的沉疴舊疾,更將燼骨香與琉璃光的存在深深掩埋!
薛靈樞的靈力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在她經(jīng)脈中緩緩游走。所過之處,那刻意模擬的“氣血虧虛”、“陰寒滯澀”被清晰地感知。杜衡所言不虛,這脈象確實古怪異常,非尋常傷病。然而,當她的靈力試圖更深地探尋那“陰寒滯澀”的源頭,以及杜衡所說的“霸道灼熱氣息”時——
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到令人心悸的冰寒之力,如同蟄伏在深淵的毒蛇,猛地從云灼華經(jīng)脈某處竄出,帶著一種源自幽冥的純粹死寂氣息,精準地噬咬向薛靈樞的探查靈力!
這股力量,正是昨夜寒潭邊那詭異陰寒死氣的殘留!它被云灼華體內(nèi)的琉璃光本能地壓制、隔離,此刻卻在薛靈樞精純靈力的刺激下,如同被驚醒的毒蟲,做出了最本能的攻擊反應!
薛靈樞搭在云灼華腕上的三根手指,指尖猛地一涼!一股直透神魂的陰寒死寂感順著靈力反饋回來,讓她那雙始終平靜如湖的眼眸,瞬間掀起了劇烈的波瀾!她幾乎是本能地、極其細微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雖然這反應極其短暫,快到連近在咫尺的岳擎蒼都未曾察覺,但云灼華卻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心頭猛地一沉!壞了!這股殘留的寒潭死氣,竟成了最大的破綻!
薛靈樞迅速收斂心神,指尖的靈力驟然變得如同最柔韌的藤蔓,巧妙地避開了那股陰寒死氣的噬咬,并未強行對抗,而是如同輕煙般縈繞在那股死氣周圍,細細感知。她的眉頭,第一次真正地蹙了起來,眼神變得無比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驚疑!
“黃泉引……”一個極輕極輕、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詞,在她心底悄然浮現(xiàn)。這絕非普通的陰寒之氣!這氣息精純、古老、帶著勾連生死的幽冥特質(zhì)!古籍中曾有過零星記載,名為“黃泉引”,乃是溝通陰陽兩界的禁忌氣息!它怎會出現(xiàn)在一個外門“廢材”體內(nèi)?是沾染?還是……共生?
薛靈樞的探查靈力緩緩收回。她沉默了。堂內(nèi)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等待她的判斷。杜衡緊張地看著她。岳擎蒼眼神銳利。石磊更是大氣不敢出。
云灼華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薛靈樞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審視和探究。這個女人,遠比杜衡更難糊弄!她是否已經(jīng)窺破了什么?
良久,薛靈樞終于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情緒:“云師妹脈象確如杜師弟所言,氣血雙虧,經(jīng)絡滯澀,陰寒之氣深植,非一朝一夕之疾。至于那反沖之力……”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云灼華蒼白脆弱的臉,“或許是陰寒之氣淤積過甚,郁而化熱,在受到外力刺激時本能反噬所致。杜師弟靈力溫和,恰如引線,引動了這‘虛火’?!?/p>
她將杜衡感受到的“霸道灼熱氣息”,輕描淡寫地解釋為“郁而化熱”的“虛火”。這解釋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掩蓋了燼骨香的存在,卻巧妙地回避了那股“黃泉引”般的陰寒死氣!
杜衡聞言,眉頭微松,似乎接受了這個更“專業(yè)”的解釋。岳擎蒼緊繃的神色也緩和了些許,但銳利的目光依舊在云灼華和石磊之間逡巡。
“至于石師弟的腕傷……”薛靈樞的目光轉(zhuǎn)向石磊,聲音平淡無波,“傷在‘神門’要穴,力道精準,非蠻力撞擊所能造成。更像是被某種尖銳之物,以巧勁瞬間擊中,截斷了氣血運行?!彼脑捜缤@雷,瞬間讓石磊臉色慘白如紙!
“薛……薛師姐……我……”石磊張口結(jié)舌,冷汗涔涔而下。他當時只覺劇痛酸麻,根本說不清具體情形。如今被薛靈樞點破,矛頭直指云灼華那“巧合”的一撞和脫手木劍的“劍柄末端”!
岳擎蒼眼神瞬間凌厲如刀,猛地踏前一步,一股筑基期的威壓轟然釋放,直逼云灼華!“云灼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暗害同門!說!你是如何傷的石磊?!”
恐怖的威壓如同山岳般當頭壓下!云灼華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猛地一晃,喉頭腥甜翻涌,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要從椅子上栽倒!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坐穩(wěn),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一片死灰般的慘白,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岳師叔……冤枉……”她聲音破碎,帶著哭腔,“弟子……弟子當時摔倒,自身難保……怎……怎會去傷石師兄……那……那真的是意外啊……”她將驚惶和無助演繹到極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仿佛承受著天大的冤屈。
“意外?”岳擎蒼冷笑一聲,根本不信,“薛師姐已斷定是人為巧勁!不是你,難道是石磊自己傷的自己不成?!”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幾乎要將云灼華刺穿。
“夠了?!毖`樞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竟將岳擎蒼的威壓沖淡了幾分。她站起身,走到云灼華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此刻深不見底。
“是與不是,口舌之爭無益?!毖`樞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石師弟的傷,需要靜養(yǎng),配合‘斷續(xù)膏’外敷,月余可愈,不會影響根基。至于云師妹……”她目光落在云灼華那搖搖欲墜的身體上,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她這身沉疴舊疾,已入膏肓,若再不加調(diào)理,恐有性命之憂。尋常藥物,怕是難以奏效。”
她轉(zhuǎn)身走向藥柜,動作嫻熟地拉開幾個玉匣,取出幾味藥材,又從一個密封的寒玉瓶中,以銀針極其小心地挑出一滴濃稠如墨、散發(fā)著奇異甜腥味的液體——那赫然是一滴某種強大妖獸的精血!她將這滴妖血融入研磨好的藥粉之中,指尖靈力流轉(zhuǎn),迅速將其凝成三顆龍眼大小、色澤暗紅、散發(fā)著濃郁藥香與淡淡血腥氣的丹丸。
“此乃‘九轉(zhuǎn)回陽丹’,融入了三階妖獸‘赤炎蟒’的精血,藥性霸道猛烈,??岁幒琉狻!毖`樞將三顆丹藥裝入一個溫潤的白玉小瓶,走回云灼華面前,遞給她?!懊咳辗涣?,以無根水送服。服后或有氣血翻騰、灼熱難耐之感,需忍過去。此藥可暫時壓制你體內(nèi)陰寒,固本培元。記住,服藥期間,務必靜養(yǎng),不可妄動靈力,更不可再靠近后山陰寒之地?!?/p>
她的話語帶著醫(yī)囑的嚴謹,目光卻深邃地凝視著云灼華的眼睛,仿佛在無聲地傳遞著某種警告——關于她的身體,也關于寒潭。
云灼華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那尚帶著薛靈樞指尖微涼體溫的白玉瓶。瓶身溫潤,里面的丹藥卻仿佛蘊藏著狂暴的火焰。她知道,這藥絕非單純的“救命稻草”。
那滴妖血霸道無比,融入她這具本就千瘡百孔、又被寒潭死氣侵蝕的身體,無異于烈火烹油!薛靈樞……是想借這藥力,逼出她體內(nèi)更深層的秘密?還是想看看她這個“廢材”,到底能承受多大的沖擊?
“多……多謝薛師姐……”她聲音哽咽,緊緊攥著玉瓶,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岳師叔,”薛靈樞轉(zhuǎn)向岳擎蒼,語氣恢復了清冷,“石師弟傷勢已明,云師妹病體沉重,皆非短時可查清之事。依我之見,不如讓石師弟回去靜養(yǎng),云師妹亦需服藥觀察。若有異動,再行傳喚不遲。眼下外門大比在即,執(zhí)法堂事務繁雜,不必為此耽擱?!?/p>
她的話滴水不漏,既給了臺階,也暗示了輕重緩急。岳擎蒼雖然心有不甘,但薛靈樞身份特殊,醫(yī)術權(quán)威,她的判斷在門內(nèi)分量極重。他重重哼了一聲,瞪了云灼華一眼:“哼!此事暫且記下!石磊,回去養(yǎng)傷!云灼華,你好自為之!若讓本執(zhí)事查出你有半點不軌,定不輕饒!”說罷,帶著執(zhí)法弟子拂袖而去。
石磊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薛靈樞一眼,又復雜地瞥了一眼依舊“瑟瑟發(fā)抖”的云灼華,捂著劇痛的手腕,踉蹌著離開了百草堂。
杜衡看著云灼華手中緊握的玉瓶,又看了看神色平靜的薛靈樞,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嘆一聲:“云師妹,你好生服藥,保重身體?!币厕D(zhuǎn)身離去。
百草堂內(nèi),只剩下薛靈樞和云灼華兩人。
濃郁的藥香彌漫在寂靜的空氣里。
薛靈樞沒有再看云灼華,而是轉(zhuǎn)身走到窗邊,拿起一把小巧的玉剪,細致地修剪著一盆葉片邊緣泛著淡金色澤的靈草。陽光透過窗欞,在她沉靜的側(cè)臉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那丹藥,藥性極烈?!彼硨χ谱迫A,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熬過去,或許能為你延幾年殘喘之機。熬不過去……”她沒有說下去,玉剪發(fā)出清脆的“咔嚓”聲,一片枯葉飄然落下。
“熬不過去,便是身死道消,一了百了,倒也干凈?!痹谱迫A低著頭,看著手中溫潤卻沉重的玉瓶,聲音輕得如同囈語,帶著一絲認命般的麻木,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峭。她緩緩站起身,對著薛靈樞的背影,微微屈膝行了一禮,“多謝薛師姐贈藥。弟子……告退?!?/p>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出百草堂。單薄的身影融入門外刺目的陽光里,卻仿佛背負著萬丈深淵。
薛靈樞停下修剪的動作,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穿過洞開的門扉,落在那道消失在光影中的、蹣跚而孤絕的背影上。清澈的眼眸深處,第一次浮現(xiàn)出濃重的、化不開的疑云。
氣血虧虛是真,陰寒入骨是真。但那精純到令人心悸的幽冥死氣(黃泉引)?那被巧妙解釋為“虛火”的霸道反沖之力?還有石磊腕上那精準得可怕的傷……
這個看似卑微怯懦、命不久矣的“廢材”師妹,她的身上,究竟隱藏著什么?那看似搖搖欲墜的軀殼里,是否正蟄伏著足以顛覆認知的驚濤駭浪?
薛靈樞走到桌邊,拿起方才為云灼華診脈時用過的軟墊。指尖在云灼華手腕接觸過的地方輕輕拂過,一絲極淡、幾乎難以察覺的奇異冷香,混雜在濃郁的草藥味中,縈繞不散。這香氣……清冽似雪,灼烈如焰,矛盾而詭譎。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醫(yī)者面對疑難雜癥時的純粹探究與……一絲冰冷的興奮。這潭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