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噼啪聲，金磚鋪就的地面泛著冷光，押解犯人的侍衛(wèi)甲胄輕響，成了唯一的動靜。那持刀行兇的商販被反綁著雙手，跪在殿中，粗布短打沾著塵土與干涸的糖汁，頭卻梗著，不肯低頭。

漆言坐在龍椅上，指尖輕輕叩著扶手上的龍紋，目光掃過殿下的人，沒開口，殿內(nèi)的氣壓卻先低了幾分。站在一側(cè)的沈硯舟剛要稟明昨日街肆的情形，漆言忽然抬了抬眼，視線落在那商販身上，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昨日在西街，你要殺的是沈棠？”

商販渾身一震，卻梗著脖子喊：“是又如何？你們這些官宦子弟，個個錦衣玉食，哪管我們百姓的死活！我妻兒……”

“朕沒問你這些?！逼嵫源驍嗨脑?，語氣里沒半分波瀾，卻透著讓人膽寒的威壓，“說，是誰讓你去殺沈棠的？給了你什么好處？”

商販眼神閃爍了一下，嘴硬道：“沒人指使！是我自己恨不過……”

“啪”的一聲，漆言將案上的玉圭扔在地上，碎片濺到商販腳邊。他猛地站起身，龍袍下擺掃過案幾，聲音陡然拔高：“沒人指使？你一個市井商販，敢在京城鬧市持刀行兇，還偏偏選在沈棠身邊動手——你當朕是傻子？”

殿內(nèi)眾人皆跪伏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漆言走下丹陛，停在商販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朕再問一遍，指使你的人是誰？若你說實話，朕還能留你家人一條活路；若你執(zhí)意嘴硬……”他頓了頓，眼底的狠戾讓商販打了個寒顫，“朕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p>

商販看著漆言眼底的殺意，終于撐不住，渾身開始發(fā)抖。他知道眼前的帝王說到做到，昨日那點豁出去的勇氣，在這滿殿的莊重與帝王的威壓下，早散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了半天，他終于低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是、是鎮(zhèn)國公府上的舊部……他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說只要殺了沈大人，就能替鎮(zhèn)國公報仇……”

漆言聞言，眼神更冷。鎮(zhèn)國公舊部？看來這朝堂上，還有些人沒認清誰才是這江山的主人。他轉(zhuǎn)身走回丹陛，坐回龍椅，沉聲道：“傳朕旨意，徹查鎮(zhèn)國公舊部余黨，凡牽涉其中者，一律從嚴處置，絕不姑息！”

“遵旨！”殿外侍衛(wèi)齊聲應(yīng)和，聲音震得殿內(nèi)燭火都晃了晃。跪在地上的商販癱軟下來，知道自己終究是難逃一死，而這金鑾殿上的風(fēng)波，才剛剛開始。商販的話剛落，殿內(nèi)的寂靜瞬間被打破。沈棠站在文官列里，原本還帶著幾分后怕的臉色驟然一沉，指尖攥緊了朝笏——鎮(zhèn)國公舊部？前幾日滿門抄斬時明明查得干干凈凈，怎么還會有余黨藏在京城？他下意識朝沈硯舟看去，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劉昭月本是跟著太后旁聽，站在殿角，此刻聽得心驚，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小聲道：“鎮(zhèn)國公不是早就……怎么還會有舊部？”話剛出口，又想起這是朝堂之上，忙捂住嘴，卻難掩眼底的慌亂——那日街上的刀，差一點就傷到沈棠，若真是鎮(zhèn)國公余黨，他們下次會不會對自己和沈大哥下手？

沈硯舟站在武將列首，眉頭擰成了疙瘩，手掌不自覺按在腰間的佩劍上。他親自參與了鎮(zhèn)國公府的抄家，當時清點人數(shù)、查抄余孽，每一步都做得仔細，怎么會漏下能買通商販行兇的舊部？他抬眼看向漆言，眼底帶著疑惑，更多的是警惕——這背后恐怕不止“舊部報仇”這么簡單。

最靠近丹陛的沈國師，手里的拂塵頓了頓，雪白的胡須輕輕顫動。他垂眸沉思，指尖掐算著什么，片刻后抬眼，聲音帶著幾分凝重：“陛下，鎮(zhèn)國公府雖已覆滅，但他早年在軍中安插的人手不少，或許有漏網(wǎng)之魚藏于市井或軍中。此人敢在京城鬧市動手，且目標直指沈大人，恐怕不是單純?yōu)榱藞蟪穑袷恰虢璐藬噥y朝局，試探陛下的底線?！?/p>

這話讓殿內(nèi)眾人更驚。沈棠猛地抬頭，看向那癱在地上的商販，又看向漆言：“陛下，此人定是知道些什么！不如再審一審，說不定能揪出背后真正的主使！”

劉昭月也跟著點頭，眼里滿是焦急：“對！不能就這么算了，萬一還有余黨藏在宮里或者街上，那多危險?。　?/p>

沈硯舟沉聲道：“臣愿親自督辦此事，徹查京城內(nèi)外的鎮(zhèn)國公舊部，務(wù)必將所有牽涉之人一網(wǎng)打盡，絕不讓他們再有機可乘！”

漆言坐在龍椅上，聽著幾人的話，眼底的冷意更甚。他指尖再次叩擊龍紋扶手，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沈?qū)④娝詷O是。沈棠，你協(xié)助你兄長查案；沈國師，你負責推算余黨可能藏匿的方位；至于你——”他看向那商販，“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來，包括那舊部給你銀子的地方、見過的人，一絲一毫都不能漏。若有半句虛言，朕定讓你全家陪葬！”

商販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連連磕頭：“臣、臣都說！臣什么都說！”

殿內(nèi)的氣氛愈發(fā)凝重，原本以為塵埃落定的鎮(zhèn)國公案，竟又牽扯出新的波瀾。沈棠、劉昭月幾人交換了個眼神，都明白——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恐怕比之前更棘手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