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在安靜的客廳里炸開，像一把冰錐狠狠扎進蘇晚晴的耳膜。她右手猛地按住口袋，身體條件反射般前傾，左手無意識地抓住沙發(fā)扶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那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像是在傳遞某種十萬火急的信號。

陳哲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警惕的嚴肅。他右手悄悄移向公文包搭扣，這個細微的動作剛好被蘇晚晴的余光捕捉到，讓她心里警鈴大作。

她迅速掏出報警器，黑色方塊機身上的紅色LED燈正急促閃爍，屏幕上除了李明的名字，還有一行不斷跳動的坐標(biāo)——北緯31°8'，東經(jīng)121°43'。這個位置她有點印象，好像是城郊那片廢棄的倉庫區(qū)。

"這是緊急求救信號，李明出事了！"蘇晚晴的聲音發(fā)緊，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膛。李明是她最信任的下屬，也是今晚唯一知道她和陳哲見面的人。

陳哲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等等！深夜孤身前往太危險，應(yīng)該先報警。"他的語速比平時快了不少，但依然保持著驚人的鎮(zhèn)定。

蘇晚晴用力甩開他的手，起身就要去拿玄關(guān)的包："等警方程序走下來李明早沒命了！GPS顯示在城郊倉庫區(qū)，那里晚上根本沒人。"

"這可能是圈套！"陳哲突然橫身在她面前，阻斷了去路，"你忘了神秘郵件的事？對方既然能安排我們見面，就一定有辦法引你入局。"

窗外的雨勢突然加大，雨點密集地拍打在玻璃上，形成一片模糊的水幕?？蛷d的桌燈接觸不良般閃爍了兩下，光線忽明忽暗，更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報警器的蜂鳴聲和窗外的雷聲重疊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聲壓共振。

蘇晚晴繞過他想出門，鼻尖不經(jīng)意間掃過他的袖口。一股熟悉的泥土腥味飄進鼻腔——和昨天車禍現(xiàn)場那些襲擊者身上的潮濕黏土氣息一模一樣！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腳步一頓，腦子里飛速運轉(zhuǎn)。

她假裝鎮(zhèn)定，轉(zhuǎn)身走向廚房："你說得有道理，我先倒杯水冷靜一下。"

陳哲沒有起疑，只是站在原地盯著她的背影。

一進廚房，蘇晚晴立刻靠在門后，心臟狂跳不止。她顫抖著手拿出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廚房的燈光下，她清楚地看到剛才碰到的陳哲袖口處，有幾點深褐色的泥漬。那不是普通的泥點，而是呈噴濺狀分布，邊緣還沾著一些草綠色的植物碎屑。

昨天車禍現(xiàn)場，她隔著車窗清楚地看到那些襲擊者褲腿上的泥點也是這樣的形狀！蘇晚晴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原來危險一直就在身邊。

她快速回憶起最近發(fā)生的一切：李明濕漉漉的襯衫、服務(wù)器數(shù)據(jù)異常、陳哲突然出現(xiàn)的時機、那張弟弟在醫(yī)院的照片......所有線索像散落的拼圖，慢慢在她腦海中拼湊出一個可怕的輪廓。

報警？不行，警察來了什么都晚了。獨自前往？等于自投羅網(wǎng)?？墒抢蠲?.....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蘇晚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許，她可以利用陳哲對她的感情來互相牽制，至少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

她端著水杯走出廚房，將杯子重重地放在陳哲面前的茶幾上，水花濺了出來。

"解釋下袖口的泥。"蘇晚晴盯著他，語氣冰冷。

陳哲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袖口，瞳孔微縮了一下，很快又恢復(fù)平靜："哦，這個啊，下飛機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出噴濺狀痕跡？"蘇晚晴冷笑一聲，步步緊逼，"和昨天撞我車的人身上泥土一模一樣的噴濺狀痕跡？"

陳哲后退半步，后背頂?shù)搅诵P(guān)的墻壁，退無可退："晚晴，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剛回來就為了幫你，你不能這樣懷疑我。"

"那你告訴我，"蘇晚晴停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目光銳利如刀，"你半夜出現(xiàn)在我家樓下，帶著一封不知道誰發(fā)的郵件，現(xiàn)在又極力阻止我去救我的下屬。你到底想干什么？"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窗外的雨聲都變得遙遠。陳哲看著她，眼神復(fù)雜，有痛苦，有無奈，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掙扎。

"好，我跟你去。"陳哲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但是你必須答應(yīng)我，一切聽我指揮，不許沖動。"

蘇晚晴沒想到他會突然妥協(xié)，但立刻反應(yīng)過來："可以，但開車的人是我。"

陳哲皺了皺眉："不行，你剛經(jīng)歷過車禍，情緒不穩(wěn)，開車太危險。我比你熟悉這里的路況。"

"那我坐副駕，導(dǎo)航由我控制。"蘇晚晴退而求其次，目光依然保持警惕，"我們保持沉默，互相監(jiān)視。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立即停車，不得擅自行動。找到李明后，優(yōu)先確保他的安全。"

陳哲沉默地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臨時協(xié)議。

蘇晚晴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在鎖門前悄悄檢查了一遍門鏈，確保反扣到位。她把報警器調(diào)至靜音震動模式放進口袋，左手悄悄握住了包里的防狼噴霧。每一個動作都小心謹慎，像是在參加一場生死賭局。

陳哲去地下車庫取車時，蘇晚晴特意躲在樓道的安全門后觀察。片刻后，一輛黑色奔馳SUV緩緩駛出電梯口，車牌號被雨水沖刷得有些模糊，看不清具體數(shù)字。蘇晚晴心里的疑慮更重了——他刻意擦掉了車牌號？

上車前，蘇晚晴堅持要坐主駕，再次被陳哲拒絕。

"我比你熟悉車況，萬一遇到危險，我能更快做出反應(yīng)。"陳哲的語氣不容置喙，伸手想幫她拉開車門，卻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開。

車內(nèi)的空調(diào)溫度開得很低，蘇晚晴忍不住抱緊了雙臂。陳哲雙手緊握方向盤，指關(guān)節(jié)微微發(fā)白。兩人一路無話，車廂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突然，車載音響毫無征兆地自動開啟，一段熟悉的旋律流淌出來——正是三年前兩人分手那天，咖啡館里放的那首歌。蘇晚晴渾身一僵，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陳哲。他也明顯愣了一下，慌忙伸手關(guān)掉音響，動作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系統(tǒng)故障。"陳哲低聲解釋，目光卻不敢與她對視。

蘇晚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轉(zhuǎn)過頭看向窗外。雨刮器在擋風(fēng)玻璃上快速擺動，發(fā)出規(guī)律的"唰唰"聲，卻依然看不清十米外的路況。雨夜像是一張巨大的黑網(wǎng)，將整個城市籠罩其中，也將他們困在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里。

車子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時，蘇晚晴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后視鏡，發(fā)現(xiàn)一輛無牌黑色轎車遠遠跟在他們后面，車燈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和昨天跟蹤她的那輛車一模一樣！

"你怎么知道這里能抄近路？"蘇晚晴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陳哲正熟練地將車拐進一條狹窄的無名小路，這條路由來她都不知道。

陳哲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以前在這邊做過項目，有點印象。"

他的話音剛落，車載導(dǎo)航突然黑屏，屏幕上只剩下"無信號"三個字在閃爍。陳哲輕描淡寫地說聲"信號干擾"，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啟導(dǎo)航。蘇晚晴不動聲色地按下了自己手機的錄音鍵，藏在膝蓋上的包里。

車子繼續(xù)在雨幕中穿行，朝著城郊工業(yè)區(qū)的方向駛?cè)?。蘇晚晴悄悄看了一眼后視鏡，那輛無牌黑色轎車還在不緊不慢地跟著，保持著安全距離。

她將手伸進包里，指尖摸到了冰冷的報警器。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按下了緊急按鈕——向預(yù)設(shè)的緊急聯(lián)系人發(fā)送了實時定位。做完這一切，她悄悄觀察著身旁的陳哲。

閃電劃破夜空，短暫地照亮了車內(nèi)。蘇晚晴清楚地看到陳哲的側(cè)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嘴角似乎勾起一個難以捉摸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而在副駕座位底下，一個微小的紅燈正悄悄閃爍著——那是李明給她的報警器，此刻正在忠實地記錄著這輛車的行駛軌跡。

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