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重物落地的悶響混著馬嘉祺壓抑的痛呼,像兩記重錘敲在遲語耳膜上。她懷里的小貓突然集體發(fā)出凄厲尖叫,奶聲奶氣的呼救聲刺得人心臟發(fā)疼。
"哥!"馬笑笑手里的醬油瓶"哐當"砸在地上,褐色液體迅速在水泥地上漫開,混著破碎的玻璃碴泛著油光。小姑娘像只受驚的幼獸,甩開遲語的手就往門里沖——卻在門被徹底拉開的瞬間,生生定住腳步。
屋里比外面看著更暗。客廳正中的方桌翻倒在地,青花瓷藥碗摔得四分五裂,深褐色的藥汁濺在白墻上,像幅抽象的地圖。馬嘉祺半跪在地,左手死死按著右手手腕,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磨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上,洇出細碎的深色圓點。
而站在他對面的女人,穿著件洗得泛黃的真絲睡袍,枯瘦的手指間捏著半截斷裂的桌腿。她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看清地上的血跡時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血!好多血!嘉祺別怕,媽媽這就帶你去醫(yī)院......"
"媽!"馬嘉祺猛地抬頭,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您清醒點!是我自己撞的!"
女人卻像沒聽見似的,跌跌撞撞撲過來想抱他,睡袍下擺掃過地上的瓷片,劃出幾道細碎的口子。"我的嘉祺最乖了......都會自己煎藥了......"她的手指胡亂摸著馬嘉祺的臉,突然摸到他手腕的傷口,又嚇得瑟縮著后退,"不是我的錯......是你奶奶把藥藏起來了......"
遲語站在門口,懷里的紙箱微微顫抖。她看見墻上掛著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溫婉,抱著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旁邊站著眉眼溫和的男人,少年馬嘉祺別扭地別過頭,嘴角卻偷偷揚起。如今照片上的男人位置空著,玻璃表面覆著層薄灰。
橘貓不知什么時候溜進屋里,蹭著女人顫抖的腳踝發(fā)出呼嚕聲。這個剛才還張牙舞爪的生靈,此刻突然變得溫順,尾巴一圈圈繞著女人枯瘦的小腿。
女人的哭聲漸漸小了,蹲下身喃喃自語:"咪咪餓了......要吃魚干......"
"語姐姐......"馬笑笑拽著遲語的衣角,聲音細若蚊蚋,"我媽媽她......醫(yī)生說這是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爸爸走那年開始就這樣了......"
遲語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緊。她低頭看見馬嘉祺正用沒受傷的左手撐著地面想站起來,疼得牙尖都泛了白。地上那攤藥汁里漂浮著幾粒沒煮爛的紅棗,藥香混著血腥味彌漫在空氣里,嗆得人眼睛發(fā)酸。
"坐著別動。"遲語突然開口,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鎮(zhèn)定。她彎腰把紙箱輕輕放在門邊,騰出手來脫掉校服外套,動作利落地撕下干凈的內(nèi)襯布料。
馬嘉祺抬頭看她,眼神復雜得像揉碎的星光。"你......"
"閉嘴。"遲語單膝跪在他面前,抓起他受傷的右手。傷口比想象的深,大概是桌角劃的,邊緣翻卷著皮肉。她用布按住傷口時,馬嘉祺身體猛地一顫,卻硬是沒哼出聲。
"疼就說。"遲語的睫毛垂著,遮住眼底情緒。
"沒事。"他的聲音有點發(fā)緊,"以前跟人打架比這嚴重多了。"
遲語沒接話,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的指腹蹭過他手腕內(nèi)側的皮膚,那里有塊淺淺的疤痕,形狀像片碎裂的葉子。馬嘉祺突然吸氣,不是因為疼,而是她微涼的指尖擦過舊傷時,激起的一陣戰(zhàn)栗。
"媽今天怎么會這樣?"遲語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馬嘉祺別過頭,看著蹲在角落喂貓的母親:"今天是爸的忌日。"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女人偶爾發(fā)出的呢喃和橘貓滿足的呼嚕聲。遲語仔細地幫他包扎傷口,布帶在手腕上纏繞出均勻的紋路。她的動作很輕柔,指尖偶爾碰到他的皮膚,都能感覺到馬嘉祺不易察覺的緊繃。
"好點沒?"她打好結,抬頭問他。
距離太近了。遲語能看見他長而密的睫毛,看見他眼底倒映的自己,看見他緊抿的唇線。馬嘉祺的呼吸輕輕拂過她的額頭,帶著蔥油面和薄荷牙膏的味道。
"嗯。"他突然別開臉,耳根悄悄泛紅。
遲語連忙站起身,假裝整理衣服。眼角余光瞥見墻上的電子日歷——5月12日。她想起轉學前看過的新聞,三年前的今天,城東發(fā)生過一場嚴重的車禍。
"需要幫忙收拾嗎?"她岔開話題,目光落在地上的狼藉。
馬嘉祺還沒來得及回答,里屋突然傳來女人驚恐的尖叫:"火!好大的火!嘉祺!笑笑!跑??!"
"媽!"馬嘉祺猛地站起來,動作太急扯到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遲語反應更快,已經(jīng)沖進里屋。女人縮在衣柜角落瑟瑟發(fā)抖,指著墻上的婚紗照哭喊:"燒起來了......所有東西都燒起來了......"
照片上的男人摟著年輕的妻子,笑得一臉燦爛。遲語突然注意到,照片里男人的脖子上,掛著和李老師兒子那條一模一樣的銀色項鏈——只是吊墜是完整的,在閃光燈下泛著柔光。
"阿姨,您看。"遲語拿起桌上的相框,把背面轉向女人,"照片沒燒,您看,好好的呢。"
女人的哭聲漸漸停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相框背面——那里貼著張泛黃的便利貼,上面是稚嫩的筆跡:"媽媽別難過,爸爸去星星上給我們站崗了?!戊?
馬嘉祺走進來時,正看到母親用顫抖的手指撫摸那張便利貼,眼淚無聲地淌在泛黃的紙頁上。他的腳步頓住,受傷的右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哥,"馬笑笑端著杯溫水走進來,"喝點水吧。"
女人突然抬起頭,眼神清明了許多:"嘉祺,你的手怎么了?"
"沒事媽,不小心碰了下。"馬嘉祺立刻換上輕松的表情,"您剛才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女人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然后把目光轉向遲語:"這位是?"
"我同學,遲語。"馬嘉祺介紹道,語氣不自覺地變得緊張。
遲語點點頭:"阿姨您好。"
女人突然笑了,那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洗去了所有陰霾:"多大的姑娘了,還叫阿姨?叫我陳姨就好。"她拍了拍身邊的床鋪,"坐吧,站著干嘛。"
遲語有些受寵若驚地坐下,懷里的小貓不知何時醒了,探出毛茸茸的腦袋"喵"了一聲。陳姨的眼睛亮起來:"好可愛的小貓!"
"是語姐姐撿的流浪貓。"馬笑笑把橘貓抱進懷里,"媽媽,我們能養(yǎng)它們嗎?"
陳姨摸著橘貓柔軟的皮毛,眼神溫柔:"當然可以啊。不過要先問你哥哥同不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馬嘉祺身上。他正低頭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聽到這話動作一頓,隨即悶聲說:"隨你們。"
遲語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總是裝作很酷的少年,其實比誰都心軟。
陳姨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很多,開始絮絮叨叨地跟遲語說起馬嘉祺小時候的事。說他三歲時就能自己 tie shoelaces,五歲幫生病的奶奶煮粥,十歲時在爸爸靈前哭到暈厥卻還安慰妹妹"別怕,哥哥會照顧你"。
"我們家嘉祺啊,就是嘴硬心軟。"陳姨嘆了口氣,"他爸走后,這孩子就像一夜長大似的,什么事都自己扛著。有時候我看著他偷偷躲在陽臺抽煙,心里......"
"媽。"馬嘉祺打斷她,耳根通紅。
遲語沒說話,只是看著馬嘉祺笨拙地用一只手拖地。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給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她突然想起今天在派出所,他把信封遞給林警官時堅定的眼神;想起他擋在自己面前,說"誰讓他們?nèi)俏以诤醯娜?時決絕的語氣。
這個總是裝作桀驁不馴的少年,心里到底藏著多少故事?
"對了小語,"陳姨突然想起什么,"你還沒吃晚飯吧?阿姨給你們做點吃的。"
"不用麻煩了陳姨。"遲語連忙推辭。
"不麻煩不麻煩。"陳姨已經(jīng)起身走向廚房,"家里還有些面條,阿姨給你們做陽春面。"
遲語看著她略顯蹣跚卻輕快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突然理解馬嘉祺為什么那么拼命想要守護這個家了——即使破碎,即使傷痕累累,這里依然是他的港灣。
廚房里很快傳來叮叮當當?shù)穆曧?,伴隨著陳姨輕快的哼歌聲。馬嘉祺已經(jīng)收拾好客廳,正笨拙地用一只手給奶貓喂牛奶。小貓們圍著他的手指團團轉,發(fā)出滿足的咕嚕聲。
遲語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我來吧。"
兩人的手指不經(jīng)意碰到一起,馬嘉祺像觸電般縮回手,牛奶灑了一些在地上。橘貓立刻竄過來舔舐,尾巴掃過遲語的腳踝,癢癢的。
"謝謝。"馬嘉祺突然說,聲音很低。
遲語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在他眼底跳躍成細碎的光點。這一刻,他眼中的防備和疏離都消失了,只剩下真誠的感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們是朋友嘛。"遲語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馬嘉祺的呼吸停滯了一秒,心臟像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突然覺得, maybe having a friend isn't so bad after all.
(如果看不懂評論有翻譯)
"面條來啦!"陳姨端著三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走出廚房,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客廳。"快吃快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遲語接過碗,看著碗里裊裊升起的熱氣,眼眶突然有點濕潤。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給她做過家常面了,自從外婆走后,她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這樣溫暖的家的味道。
"怎么了孩子?是不是不合胃口?"陳姨關切地問。
"沒有沒有,"遲語連忙擺手,眼眶紅紅的,"很好吃,謝謝您陳姨。"
馬嘉祺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突然站起身:"我去拿點醋。"
遲語知道,他是給她留空間擦眼淚。這個外冷內(nèi)熱的少年,總是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別人。
晚飯在溫馨的氛圍中結束。陳姨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好,甚至開始跟他們說起明天要去公園散步的計劃。遲語看著母子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面,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家了。"遲語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告別。
"我送你。"馬嘉祺立刻說。
"不用了吧,天還沒完全黑透。"遲語推辭道。
"必須送。"馬嘉祺的語氣不容置疑,"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陳姨笑著說:"讓嘉祺送你吧,這孩子認路。"
遲語只好答應了。馬笑笑抱著橘貓送他們到門口,小貓們已經(jīng)在紙箱里睡著了,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走在灑滿夕陽余暉的小巷里,兩人一路沉默。橘貓跟在他們腳邊,尾巴高高地翹著。
"今天......"\
"謝謝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來笑了。
"你先說。"馬嘉祺看著她,眼神溫柔。
"沒什么,"遲語搖搖頭,"就是想謝謝你送我回家。"
馬嘉祺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腳步放慢了些。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仿佛永遠不會分開。
走到巷口時,遲語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你媽媽的病......需要很多錢吧?"
馬嘉祺的腳步頓住,沉默了幾秒:"還好,有醫(yī)保的。"
遲語知道他在逞強。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塞到馬嘉祺手里:"這個你拿著。"
"這是什么?"馬嘉祺愣住了。
"我攢的零花錢,不多,但希望能幫到你。"遲語看著他,眼神真誠,"你不用拒絕,就當是......提前預支的生日禮物。"
馬嘉祺看著手里的信封,又看看遲語真誠的眼睛,喉嚨突然一陣哽咽。他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什么話都蒼白無力。這個總是裝作堅強的少年,在這一刻突然卸下了所有防備。
"謝謝。"他聲音沙啞,"真的謝謝你,遲語。"
"我們是朋友嘛。"遲語笑了笑,轉身揮手,"再見。"
"再見。"馬嘉祺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緊緊攥著那個沉甸甸的信封。橘貓蹭著他的腳踝,發(fā)出溫柔的呼嚕聲。
暮色漸濃,華燈初上。馬嘉祺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隱約出現(xiàn)的第一顆星星,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也許,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他現(xiàn)在有了朋友,有了需要守護的人,還有了五只可愛的小貓。未來的路還很長,但馬嘉祺突然覺得,他不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了。
他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橘貓跟在他腳邊,尾巴高高地翹著,像一面驕傲的旗幟。晚風吹過小巷,帶來遠處人家的飯菜香,和少年心中悄然萌發(fā)的,名為希望的種子。
馬嘉祺推開家門時,陳姨正蹲在紙箱前小心翼翼地鋪舊毛巾。五只奶貓擠成一團,發(fā)出細弱的呼嚕聲,橘貓則像個盡職的哨兵守在箱邊,見他進來立刻豎起尾巴蹭他褲腿。
"回來了?"陳姨抬頭時眼睛亮亮的,眼角細紋里還沾著笑,"剛才小語那孩子打電話來,說獸醫(yī)站明天可以免費給小貓做檢查。"
馬嘉祺"嗯"了一聲,把信封悄悄塞進外套口袋。指尖觸到布料下微微隆起的形狀,心臟像是被溫水浸過,連帶著右手腕的傷口都不那么疼了。
"哥,你看!"馬笑笑舉著彩筆沖過來,紙上歪歪扭扭畫著五只小貓,每只頭頂都戳著不同顏色的愛心,"老師說下周一可以帶寵物去學校參加領養(yǎng)日。"
陳姨突然輕咳兩聲,別過臉去擦鼻子。馬嘉祺注意到她鬢角新添的白發(fā)在燈光下泛著銀光,心里像被針輕輕扎了一下——上回見母親這樣有精神,還是三年前父親帶他們?nèi)ビ螛穲@那天。
"領養(yǎng)日?"他故意板起臉,搶過畫紙假裝皺眉,"這只橘貓畫得像只土撥鼠。"
"哪有!"馬笑笑撲上來搶畫紙,兄妹倆圍著紙箱打鬧,驚得奶貓們發(fā)出細弱的抗議聲。橘貓不滿地喵嗚一聲,跳上沙發(fā)蜷成毛茸茸的一團,碧綠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像兩顆玻璃珠。
深夜十一點,馬嘉祺輕手輕腳推開母親房門。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斜斜切進來,照亮陳姨緊蹙的眉頭和攥著被角的手指。全家福擺在床頭柜上,玻璃相框被摩挲得發(fā)亮,男人的位置依然空缺。
他悄悄把遲語給的信封塞進母親枕頭下——那里永遠藏著陳姨偷偷攢下的藥費,用褪色的塑料袋層層裹著。剛要轉身,手腕突然被抓住,陳姨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是嘉祺嗎?"
"媽,您醒了?"他立刻蹲下,借著月光看清母親眼中清明的神色,"做噩夢了?"
陳姨沒說話,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撫摸他纏著紗布的手腕,掌心的薄繭蹭得紗布沙沙作響。"今天那個女孩子,"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跟你爸臨終前提到的那個醫(yī)生很像......"
馬嘉祺的心猛地一跳。三年來母親第一次主動提起父親,那些被刻意塵封的記憶突然決堤——消毒水味彌漫的病房,心電監(jiān)護儀刺耳的鳴叫,父親攥著他的手說"照顧好你媽"時溫熱的血滴在他手背上。
"別想了媽。"他強迫自己笑了笑,握緊母親冰涼的手,"醫(yī)生說您要多休息。"
"項鏈......"陳姨的手指突然顫抖,眼神渙散下去,"你爸的項鏈......星星墜子......"
馬嘉祺輕輕掰開母親的手指,起身去關窗。夜風卷著玉蘭花香涌進來,帶著初夏特有的潮濕。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響,像要撞碎什么看不見的屏障。
第二天清晨五點,馬嘉祺被客廳里的響動驚醒。右手腕的傷口又開始疼,昨晚包扎的紗布已經(jīng)滲出血跡。他抓起桌上的外套,看見陳姨正在收拾行李箱,橘貓蹲在敞開的箱子邊緣,好奇地用爪子撥弄一件疊好的襯衫。
"媽?您這是?"他嗓子發(fā)緊。
陳姨轉身時眼尾泛紅,卻努力擠出笑容:"我想通了,嘉祺。總不能一直讓你和笑笑跟著我受苦。"她拉起兒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個硬物硌著他的掌心,"這個你收下,去把它交給城西那家當鋪——"
"媽!"馬嘉祺猛地抽回手,看見母親手里攥著的正是那條斷了鏈子的星星項鏈,"您答應過我不再去想這些!"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沒咳嗽出來。
陳姨的眼淚終于掉下來,砸在褪色的襯衫上洇出深色圓點:"可是你要高考了......笑笑要買新校服......那些小貓也要花錢打針......"
馬嘉祺突然抓起行李箱就往門外拖,金屬滾輪在地磚上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我去打工!我去申請助學貸款!"他的聲音在空蕩的客廳里回蕩,"您要是敢走,我就——"
"就像你爸當年一樣不管我們了嗎?"陳姨凄厲的哭喊像把冰錐刺穿他的耳膜。
馬嘉祺的動作僵住了。晨光從窗簾縫隙斜射進來,照亮他慘白的臉和顫抖的手。這時樓道里突然傳來清脆的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貓叫聲——遲語抱著紙箱站在門口,校服領口沾著幾根橘色貓毛,看見屋里的景象瞬間愣住。
五條毛茸茸的小生命在紙箱里蠕動,發(fā)出細弱的叫聲。橘貓突然從陳姨懷里竄出去,繞過馬嘉祺直撲遲語腳邊,尾巴纏上她穿著帆布鞋的腳踝,留下一圈細細的紅痕。
"我......"遲語看著滿地狼藉的行李箱,又看看馬嘉祺滲出血跡的紗布,突然把紙箱往他懷里一塞,"快!獸醫(yī)站七點開門,再不去要排隊了!"
馬嘉祺下意識接住紙箱,五只小貓在懷里暖烘烘地蠕動著。遲語已經(jīng)拉起陳姨的手往外走,聲音輕快得像帶著風:"陳姨您看這只三花貓多可愛,昨天它還踩我腳背撒嬌呢——對了我們得給它們起名字,不如叫大喬小喬?"
陳姨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卻忍不住被逗笑:"哪有給貓起人名的?"
"怎么沒有!"遲語回頭沖馬嘉祺眨眨眼,晨光在她發(fā)梢跳躍成金色的碎光,"不信你問你兒子,他小時候肯定也給玩具起過名字!"
馬嘉祺抱著紙箱站在原地,聽見母親久違的笑聲順著門縫飄進來,混著遲語手忙腳亂安撫受驚小貓的動靜。右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低頭看見紗布已經(jīng)被血浸透,在晨光下紅得刺眼。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林警官發(fā)來的短信:李老師兒子的尸檢報告出來了,鎖骨處有非車禍造成的陳舊性骨裂。
巷口突然傳來遲語的驚呼:"哎呀!陳姨您別走那么快呀!"
馬嘉祺抓起外套沖出門時,看見母親正牽著遲語的手快步往前走,晨風中飄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
"小語你不知道,嘉祺他爸以前也總說......"
"陳姨您慢點,臺階滑......"
橘貓跟在兩人身后,尾巴高高翹起,像面驕傲的旗幟。紙箱里的小貓突然集體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細密的震動透過薄薄的紙板傳過來,像極了父親走后那個雪夜,他躲在陽臺抽煙時,母親悄悄放在他手邊的那杯溫牛奶。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