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覺得衛(wèi)恕意是早就不想活了,早在揚州時她就想把明蘭送到盛老太太那里,只是墨蘭把事情給攪合了。
可很顯然衛(wèi)小娘是鐵了心的要用命成全明蘭,這次自我了結(jié)的干凈果斷,讓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辦完喪事,盛老太太與盛紘主動談起:“我原是不管事的,也不想多嘴多舌惹人厭,你喜歡哪個都與我不相干,可這幾年你也越發(fā)逾禮了。你這樣嫡庶不分,亂了規(guī)矩,豈不是釀出家禍來!好了好了,今日終于鬧出人命來了。你又如何說!”
盛紘面對她的指責(zé)輕輕冷笑幾聲,老太太這話說的好像是他將人逼死似的。他還嫌衛(wèi)氏好好的日子不過,非給家里添晦氣呢。
房媽媽見狀忙上前勸道:“主君向來宅心仁厚,老太太您話嚴(yán)重了?!?/p>
盛老太太嚴(yán)肅對盛紘道: “衛(wèi)小娘她也是正經(jīng)的好人家出身,若不是家中遭了難就是再窮也不肯為妾的?,F(xiàn)如今她進門還不過幾年就沒了,要是有心人拿此事作伐,攛掇著她娘家鬧事,參你個治家不力枉顧人命,你往后還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纳w么?”
盛紘長吸一口氣:“母親這話嚴(yán)重了,衛(wèi)氏年紀(jì)輕輕便沒了兒子也為她可惜,但人有旦夕禍福也是沒辦法事。衛(wèi)家若真有異議咱們家也坦坦蕩蕩不懼公堂對質(zhì),遮遮掩掩反而會讓人疑心有什么內(nèi)情?!?/p>
衛(wèi)氏是自己不想活了,又不是被人害得,他不覺得盛家在這事上又任何氣短的地方。衛(wèi)家真要鬧,他還真要和衛(wèi)家算算,當(dāng)年都窮的幾乎家破人亡了又是怎么短短幾年就翻過身的。
他說著環(huán)顧四周,不由皺眉道:“母親這里也太素凈了,弄的像個庵堂,母親,聽兒子一句,尋常人家的老太太也有吃齋念佛的,卻也擺設(shè)的熱熱鬧鬧,母親何必如此自苦,若讓人瞧見了,還以為兒子不孝呢?!?
其實他也知道老太太這里雖然布置的簡單但擺的都不是凡品,但不妨礙他陰陽怪氣的傳達不滿。
盛老太太道:“熱鬧自在心,人心若是荒了,裝扮的再熱鬧無用,不過聾子的耳朵,擺設(shè)罷了?!?
盛紘不耐煩聽她說這些云山霧繞的話,直接道:“衛(wèi)氏沒了,明蘭還小得有人照顧。兒子慚愧,管不住媳婦,只能來麻煩母親了?!?
王若弗本來正為女兒喜事高興,結(jié)果家里就出了喪事,她因為這個對明蘭心存膈應(yīng)不愿撫養(yǎng)。而盛紘也知道衛(wèi)恕意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人都死了,明蘭到底也是他女兒。
盛老太太接過話茬沒有推拒:“大娘子既要管家,還要照料長柏和如蘭,未免有些操持太過了;況她到底不是明蘭的親娘,行事不免束手束腳,正好在我這兒來,兩下便宜。”
“老太太也是瞧著六姑娘可憐。”房媽媽也補充道:“自打衛(wèi)小娘沒了,六姑娘就連著燒了兩天,燒的糊里糊涂的,醒過來這些天就一直癡癡傻傻的,連整話都沒說過一句。今日我奉了老太太的命去瞧她,只看正瞧見六姑娘伏在蒲團上對著衛(wèi)小娘牌位磕頭,哭的很是可憐?!?
盛紘起身道:”我這就去看看明蘭?!?/p>
雖然房媽媽將明蘭說的很可憐,但盛紘對其也生不出多少憐愛之心。
一來,他并未忘記之前明蘭同她小娘吵架把她小娘氣的流產(chǎn)。雖然這事他為了家里姑娘的名聲只說衛(wèi)氏是自己身子弱才沒保住孩子,在離開揚州時更是把知情的奴婢都料理了。雖然他不許任何人提這事,但不代表這事在他心里就過去了。
二來,他與衛(wèi)恕意本就沒有什么情意,更是對近年衛(wèi)氏的一系列操作很是厭煩甚至憎惡,對明蘭自然也是更不待見。
送走了盛紘后,房媽媽忍不住對盛老太太說:“也不光主君偏心四姑娘,許多人都說四姑娘的好,您真的就定下養(yǎng)六姑娘了?”
盛老太太輕輕笑了:“一朝被蛇咬,我是怕了那些機靈聰慧的姑娘了,還不如要個傻愣愣的省事;況且如蘭墨蘭都有親娘養(yǎng)不熟的,明蘭如今無依無靠,就她吧。你不是說她這幾日都很是傷心,可見是個孝順的。”
老太太撫養(yǎng)明蘭一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次日,明蘭搬家王若弗帶著長柏長楓和如蘭都來了。
在公事公辦對明蘭進行了關(guān)懷后,王若弗說起墨蘭缺席之事 :“聽說是病了,只希望佛祖保佑,孩子無事方好?!?/p>
林噙霜得寵又有兒女可以倚仗,之前就這樣耍脾氣。王若弗這次又是林噙霜不滿意的給老太太臉子瞧,果斷選擇告狀。她言外之意,墨蘭是在裝病。
家里人都知道林噙霜之前也想把女兒送到老太太身邊,墨蘭也沒少在老太太這里表現(xiàn)。
盛老太太神色不變:“回頭讓主君親去瞧瞧,墨蘭從小一生病都要他哄著才肯吃藥?!?
王若弗心頭卻一喜,驚的是老太太已經(jīng)多年未曾計較請安之事了,這會兒怎么突然又在意了?不過老太太發(fā)話總比她自己出手正道些,連忙道:“老太太說的是,四丫頭最得主君歡心,她病了主君自然放心不下。”
盛老太太淡淡看了她一眼,低頭低頭喝茶。
王若弗也不覺尷尬看了看明蘭,又問了她幾句搬新家的感受,才帶著眾人散了。
傍晚盛紘下衙回家后,王若弗立刻把盛老太太的原話加上自己的理解匯報了一遍,盛紘連官服都沒換,黑著一張臉就去了林棲閣。
結(jié)果看到林噙霜憂心忡忡的守在床前,而墨蘭躺在床上,小臉燒得通紅。平日里靈動的大眼睛此刻半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他替林噙霜擰干浸了冷水的帕子,給墨蘭換好:”墨兒病了,怎么不找大夫?”
“早上便請大夫來過了,大夫說是風(fēng)寒需要休息,所以我墨蘭多停幾天課?!绷粥咚f著埋怨道:”墨兒也是,明明前兩天就覺得不舒服還強忍著不說。今早要不是我發(fā)覺不對,她今兒還真就這么糊里糊涂上學(xué)了……?!?/p>
林噙霜似乎越說越生氣,音調(diào)越來越高,盛紘見墨蘭似乎要被吵醒連忙制止:”好了,咱們出去說。讓墨兒好好休息?!?/p>
待人走后,墨蘭便睜開雙眼。對于裝病這事她可謂是經(jīng)驗豐富,再加上林噙霜對盛紘的身邊人向來舍得打點,掐時間安排很容易。
這次她也不是覺得不如意就鬧小孩子脾氣,而是干脆把大家的心思都拉出來晾晾。
王若弗是一有機會便想處理她們母女,而老太太一些冠冕堂皇的家業(yè)大計來打壓她們母女,給明蘭謀利。
老太太總說盛紘偏心,可她比盛纮更甚。盛紘雖然寵愛墨蘭更多一些,也念著其他女兒。而老太太可卻只為明蘭打算,哪管其他人死活。
林噙霜對盛紘哭訴了大半個時辰,他臉色發(fā)青的去找王若弗,關(guān)上門后,外頭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只依稀聽見爭執(zhí)聲,咆哮聲,外加清脆的瓷器摔破聲……
等盛老太太得到消息后,沉默了許久,她知道盛紘這火更多是發(fā)給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