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不出林噙霜所料,不管是新買的花苗死了,還是廚房里婆子打架砸東西,墨蘭派人去問兩人都說已經(jīng)處理好了沒問題 ,具是一副堅決不讓墨蘭看笑話的態(tài)度。
而墨蘭則在林噙霜提點下從一些地方抽錢,林噙霜管過盛家的賬自然知道哪里可以用哪里不能動,而這次空出來許多肥缺不少人都求到墨蘭和林噙霜這里,自然也是好處少不了。墨蘭還給云栽和露種的老子娘換了好差事,院里其他的丫鬟的家人也都提拔不少。都沒人說什么,畢竟這是默認的規(guī)則。
用林噙霜的話有些東西報價之所以能比市面貴好多倍,不是家養(yǎng)或者負責采買的人送進來的東西真的特別好也不是主家沒有知道物價的人。有些東西用的很拋費只要沒高出之前用度太多也就別計較,這些地方本就是默認了可以層層分利的。能拿的不拿就是虧,旁人也只會覺得你傻并不會念你好。 而平日里不給足心腹好處,有事的時候憑什么人家會給你賣命?
墨蘭很是受教,林噙霜在盛家?guī)е鴥号歼^得好,確實是有一套待人處事的智慧的。
入秋之時,教室內(nèi)一片靜謐,莊學(xué)究的手指輕巧地翻開《孔子家語》給學(xué)生隨機出議題,像翻動著某種命運的齒輪。
“立嫡長乎?立賢能乎?孰佳?!?/p>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湖面,蕩起了一圈漣漪。
顧廷燁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似笑非笑地說:“倒是應(yīng)景得很。兗王與邕王之爭,如今正熱乎著呢?!?/p>
長柏皺了皺眉,聲音帶著幾分低沉:“先生,這話題怕是不太妥當吧?”
莊學(xué)究擺擺手,臉上的皺紋隨著笑容擠在一起,聲音中透著幾分老者的豁達:“哎喲,無妨無妨!如今京城街頭巷尾、茶館酒肆都在議論這個。關(guān)起門來說說又有何妨?倒是你們,可別互相泄露出去才是?!?/p>
墨蘭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似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站起來,聲音清亮卻透著一股堅定:“關(guān)于立太子一事,圣上和諸位大臣已經(jīng)僵持多年,至今未有定論。不管公侯伯府還是高官大吏,各自立場不同。有人支持兗王,有人支持茺王,也有人等著圣上決斷。雖說學(xué)堂里的言論不能代表家族立場,但齊家、顧家、盛家皆牽涉其中,此事還是謹慎些為好。父親也常教導(dǎo)我們專心讀書,勿談國事?!?/p>
她一口氣說完,語氣雖平和,卻仿佛在屋子里投下了一枚無形的炸彈,空氣驟然凝滯。學(xué)生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輕易開口。
即便是向來言語無忌的顧廷燁,也只是低聲嘟囔了一句:“咱們再傻也不至于對外說啊?!?/p>
墨蘭掃了一眼眾人,繼續(xù)補充道:“萬一呢?若傳了出去再生出些是非,到時難免互相懷疑指責,傷了同窗之情?!?/p>
這句話落在每個人耳中,分量卻截然不同。
前世林噙霜差點被發(fā)賣的畫面忽地浮現(xiàn)在墨蘭腦海——長楓在酒樓高談闊論時,他也以為在座皆是他的至交朋友,結(jié)果不知怎么傳到了皇帝耳朵里。圣怒之下,盛紘被關(guān)了好幾天。
盛紘得知課上之事后把長柏、長楓和墨蘭喚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其實當年華蘭剛及笄時,邱家便來提過親?!彼f著,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啜了一口,又放回桌上,“邱大人是我的同年,兩家知根知底,原本結(jié)這樁婚事倒也無不可。但我當時覺得不妥,只因邱大人的長兄正是兗王的講經(jīng)師傅!”
長柏接話道:“父親是怕咱們家卷進立儲之爭?”
盛紘點點頭,長嘆一聲:“當時我等外官私下結(jié)交些京官內(nèi)臣也就罷了,可一旦沾染立儲大事,那便是惹火燒身。京城里那些公侯伯府門兒清,有幾個敢摻和進去?就算之前的君主繼位順利,也都難免要收拾幾個不開眼的,細數(shù)多少人都栽在這上面被奪爵撤職。我?guī)状蝿袂裥诌h離這些是非,可惜他聽不進去。”
他頓了頓,神色復(fù)雜:“這就是一場賭博。賭贏了,邱家雞犬升天;賭輸了,一敗涂地??珊伪匾€呢?邱家本已富貴雙全,該求個安穩(wěn)才是?!闭f到這里,他搖搖頭,語氣里滿是無奈,“他邱家愿賭,我卻不能拿華兒去賭。真要出了差池,咱們?nèi)铱峙露家庋辍!?/p>
墨蘭抬起頭問道:“那父親最后選袁家是因為確定他們不會站隊?”
盛紘沉思片刻,點頭道:“不錯。袁家之前不慎卷入一樁謀逆案,連同幾家世家一起被奪了爵,冷落了好幾年。后來圣上翻查舊案,才發(fā)現(xiàn)包括忠勤伯府在內(nèi)的幾家公侯伯府純屬冤枉,遂起復(fù)了四五家。袁家雖然恢復(fù)了身份但依舊被罰扣十年銀米俸祿,日子過得并不寬裕?!?/p>
長楓撇撇嘴,不滿道:“聽上去要勢沒勢,要錢沒錢的。平日我還以為忠勤伯府多尊貴呢!”
當年華蘭是高嫁,她以盛家嫡長女嫁個落魄伯爵府二子也是費了姥姥勁兒,就連納征之時袁家夫妻反悔只讓大兒子夫婦來盛家下聘,袁家大郎帶人鬧出賭聘雁的事都盛家都沒計較。
盛紘板起臉,訓(xùn)斥道:“胡說什么!若不是他們當時處境艱難,哪輪得到咱們家攀親?我當時想著,袁家經(jīng)歷了這場磨難,子孫必定比平常人家更懂事、更能干。瞧著袁文紹為人也不錯,這才將你大姐嫁了過去。”
他又嘆了口氣,語氣稍緩:“袁家老侯爺也是個明理之人,袁家唯一的問題就是伯爵娘子太偏心大兒看不上你們姐夫。還好如今你們大姐夫另找了份好差事,高升了。日后他們夫妻搬出去單住,依然富貴無憂?!?/p>
盛紘心里其實對袁家這門親并沒有他說的那么滿意。那么多嫁妝都隨著大女兒賠進去可都過了這么些年別說收益沒看到連保本都難,華蘭只得了一個女兒以后她那婆母還整什么打算不好說呢。
華蘭在袁家雖然管著家但卻根本說不上話,故而在外的交際圈也打不開,只落個空空的好名聲。說起來墨蘭平日收到那些詩會雅集的請?zhí)至慷急热A蘭這個嫁到伯爵府當大娘子的人強的多。
王若弗平日里對華蘭婚事的埋怨他并不是沒有聽進去, 他看了一眼墨蘭,心道日后也不知有沒有造化給自己爭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