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舞會的血色陷阱

　　鎏金穹頂?shù)乃粼诿婢吆笸断滤殂@般的光，芙洛的裙擺掃過雕花地磚時，我聞到了她發(fā)間混著的、特意為今夜調(diào)制的雪松百合香——

　　前調(diào)是她喜歡的冷冽，尾調(diào)卻藏著我偏愛的溫暖，像極了她此刻藏在銀白假面下的神情：眼尾微挑的弧度是希亞王室的高傲，睫羽顫動的頻率卻泄露了只有我能看懂的慌張。

　　“阿萊的假面……”她忽然湊近，指尖劃過我面具上的光暗雙紋，“比前世多了朵未開的百合。” 手套下的指尖在我掌心畫了個圈——是我們約定的“安全信號”，前世她從未用過，今生卻在每個緊張的瞬間，都會用這個動作告訴我：“我在這里，別擔心。”

　　假面舞會的樂聲轉(zhuǎn)為急促的圓舞曲，希亞國王戴著黑曜石假面走來時，我注意到他袖口繡著的玫瑰紋章邊緣，纏著極細的亡靈魔力絲線——那是黑暗議會特有的咒印，與芙洛前世被種下的詛咒同出一源。她的指尖忽然在我掌心重重掐了一下，是“危險”的信號。

　　“賢婿的光明魔力，近來似乎多了些……柔和的氣息?！眹醯穆曇艋熘t酒的澀味落下，指尖虛虛點向我胸前的紋章，“不像從前那樣鋒芒畢露了，倒像是被什么……磨平了棱角？” 他身后的侍者托著銀盤走過，杯中的紅酒在晃動時映出扭曲的倒影——芙洛的假面下，左眼閃過極淡的金色微光，那是生命魔法預(yù)警的征兆。

　　芙洛忽然輕笑出聲，指尖挽住我胳膊的力度卻在加大：“父親總愛說笑，阿萊的棱角啊……” 她忽然抬頭望向我，面具上的水晶墜子晃出細碎的光，“早就在我這里，變成了能接住星光的溫柔。”

　　這話落在國王耳中是情話，落在我掌心的，卻是她偷偷塞來的紙條：“三樓露臺的花瓶里，藏著你喜歡的蜂蜜西柚糖?！?/p>

　　舞曲進入高潮時，穹頂忽然飄下帶著硫磺味的花瓣——是亡靈詛咒的載體。芙洛的身體忽然繃緊，我剛要展開光明結(jié)界，卻見她搶先一步轉(zhuǎn)身，用后背擋住了撲面而來的黑色霧氣。

　　她的禮服裙擺瞬間燃起幽藍的火焰，卻在觸及我時，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掐滅——是她用生命魔法，將詛咒困在了自己的靈魂領(lǐng)域。

　　“別碰！”她的聲音帶著隱忍的痛，指尖卻仍勾著我的手腕，“是針對你的亡靈侵蝕咒，我……” 話未說完，她的假面忽然滑落，露出額角正在蔓延的黑色咒紋——那是前世她為我承受詛咒時的模樣，此刻卻在遇見我的光明之力后，竟泛起了淡淡的、屬于我的金色微光。

　　我忽然想起永恒之塔里看見的畫面：她在塔內(nèi)千年，每一次咒印發(fā)作時，都會用我的光明紋章圖騰在掌心畫圈，說“阿萊的光，不該被我的黑暗污染”。此刻她顫抖的指尖正無意識地重復(fù)這個動作，而我掌心的咒印，竟主動涌出光明之力，順著她的指尖，將黑色咒紋一點點染成光暗交織的銀灰色。

　　“芙洛！”我再也顧不上偽裝，徒手扯下她燃著火焰的裙擺，卻見她小腿上的皮膚正滲出金色血淚——那是生命魔法與亡靈詛咒劇烈沖突的征兆。

　　她卻忽然笑了，指尖蹭過我眉心的皺紋：“阿萊別慌，這次我沒讓詛咒碰到你——看，我的靈魂……” 她忽然咳出一口金血，卻在血珠落地時，凝成了半朵百合的形狀，“我的靈魂，已經(jīng)能接住你的光了?！?/p>

　　國王的笑聲忽然在混亂中響起：“果然如議會所言，光明之子的魔力被污染了——居然能與亡靈詛咒共生？”

　　他揮手撤去結(jié)界，露出藏在立柱后的黑暗議會成員，每個人手中都握著刻有芙洛前世紋章的詛咒人偶，“不過沒關(guān)系，只要用她的靈魂做引子，就能讓你的光明之力徹底暴走——就像前世本該發(fā)生的那樣。”

　　我忽然想起芙洛的自白：“前世父親威脅我，說若不刺殺你，就用詛咒讓你的光明之力暴走而死?！?/p>

　　此刻看著她因詛咒而顫抖的身體，終于懂了她為何在刺向我時偏了半寸——不是野心，是用傷害自己的方式，為我擋住了致命的詛咒。而現(xiàn)在，她正用同樣的方式，替我擋住了議會的陰謀。

　　“夠了。”我忽然將她護在懷里，亡靈魔力第一次帶著光明之力涌出，“你們以為我還是前世那個只會用光明魔法的蠢貨？” 魔力在掌心凝成光暗交織的雙刃劍，劍刃上跳動著她的生命微光，“看清楚了——我的光，從來不是為了消滅黑暗，而是為了守護，那個敢用靈魂接住我所有棱角的人?！?/p>

　　芙洛忽然在我懷里抬頭，眼中映著我從未見過的、帶著血色的光：“阿萊，用我們的魔力——” 她的指尖按在我心口的光暗核心，“就像在永恒之塔那樣，讓光暗共生的力量，告訴他們什么是真正的平衡?！?/p>

　　話音未落，我們的魔力轟然炸開，在穹頂映出巨大的雙生翅膀——光的羽毛帶著治愈的暖，暗的羽毛纏著凈化的寒，每根羽毛的尖端，都開著極小的、光暗交織的百合。

　　詛咒人偶在光芒中紛紛碎裂，議會成員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魔力被光暗之力吞噬，化作點點星光落在芙洛的傷口上。她的咒紋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我掌心咒印的鏡像——光暗雙紋纏繞的百合，正沿著她的鎖骨，慢慢爬上心臟的位置。

　　“原來這就是……光暗共生的力量?！眹醯穆曇魩е謶?，面具下的瞳孔劇烈收縮，“你居然為了這個背叛者……”

　　“不是背叛。”我忽然打斷他，指尖撫過芙洛額角殘留的金色淚痕，“是她教會我，真正的背叛從來不是刀刃相向，而是不敢承認——比起權(quán)力，我更怕失去她眼中的光?！?/p>

　　芙洛忽然輕笑出聲，指尖勾住我頸間的光明紋章吊墜——那是她重生后重新為我打造的，吊墜內(nèi)側(cè)刻著“F·E”，“阿萊終于懂了，就像我懂了——愛不是占有，是哪怕被業(yè)火灼燒，也想為你保住一片能看見星光的天空。”

　　舞會的穹頂忽然裂開道縫隙，月光混著她的生命魔力灑下，落在她燃盡的裙擺上，竟長出了帶著光暗雙紋的藤蔓。藤蔓纏繞著我們交握的手，在眾目睽睽下開出第一朵花——花瓣是我的光明白，花蕊是她的生命綠，而花心深處，嵌著我們前世破碎的護身符殘片。

　　“這就是你們想毀掉的‘污染’？”我忽然將花別在芙洛發(fā)間，無視議會成員的潰逃，“比起你們扭曲的權(quán)力，這種帶著裂痕的溫柔，才是真正的永恒?！?/p>

　　芙洛忽然踮腳吻住我唇角，帶著金血的咸澀與百合的甜，“阿萊知道嗎？剛才你說‘守護’時，我藏了十年的、不敢見光的靈魂，忽然覺得……” 她的聲音混著心跳，“覺得哪怕再承受千年業(yè)火，也值得?！?/p>

　　善后工作在希亞國王的狼狽道歉中展開，芙洛卻拽著我躲進了三樓露臺。

　　夜風掀起她殘破的裙擺，我這才看見她小腿上的咒印已化作淡金色的百合紋身，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她忽然從花瓶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糖盒，指尖沾著的金粉落在糖紙上：“阿萊最愛吃的西柚糖，怕你今晚緊張，藏了十顆?！?/p>

　　糖在舌尖化開的瞬間，我忽然想起她紙條上的話：“三樓露臺的花瓶里，藏著你喜歡的蜂蜜西柚糖?！?原來她早就察覺了國王的陰謀，卻依然選擇赴宴，只為了用自己的方式，向我證明——她不再是那個被權(quán)力裹挾的棋子，而是能與我并肩的、敢直面黑暗的光。

　　“芙洛。”我忽然握住她沾著金粉的指尖，“下次再遇到危險，別再獨自承受——” 我低頭吻去她指尖的金粉，“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能接住你的所有重量，就像你接住我的光那樣?！?/p>

　　她忽然笑了，笑容在月光下晃得我睜不開眼，而我知道，這場血色陷阱里，我們輸?shù)舻氖菍^去的執(zhí)念，贏回的，是終于敢坦誠相對的、光暗共生的靈魂。

　　露臺的風掀起她發(fā)間的花，光暗交織的花瓣落在我掌心，竟凝成了一枚極小的、帶著我們體溫的魂契印記。

　　遠處的宴會廳里，侍從們正在清掃詛咒的殘跡，而我們躲在月光下，聽著彼此的心跳——比起假面舞會的華麗，此刻掌心的溫度，眼底的星光，還有她唇角的笑，才是最真實的、屬于我們的永恒。

　　“阿萊，你說……”芙洛忽然指著夜空中的雙星，“那兩顆星星會不會是我們的前世今生？一顆帶著光，一顆藏著暗，卻在輪回里，始終朝著彼此的方向墜落?！?/p>

　　我順著她的指尖望去，只見雙星的光忽然交疊，在夜空中畫出極小的、光暗交織的百合——就像我們此刻交握的手，就像我們終于學(xué)會了彼此依靠的、帶著裂痕的完整。

　　而我知道，這場假面舞會的血色陷阱，不過是命運給我們的又一道考題——當她愿意用靈魂接住我的黑暗，當我愿意用光明守護她的裂痕，那些曾以為是傷害的過往，此刻都成了光暗共生的證明。就像手中的西柚糖，甜里帶著微澀，卻在化盡后，留下了讓人流連的、帶著體溫的甜。

　　“不是墜落?！蔽液鋈粚⑺龜堖M懷里，聞著她發(fā)間混著雪松與百合的香，“是相遇。就像現(xiàn)在——光暗相遇的瞬間，終于懂得了，彼此存在的意義，從來不是消滅，而是讓對方的光，有了愿意停留的理由?！?/p>

　　芙洛忽然抬頭，眼中映著我摘下面具的模樣，而我知道，她此刻看見的，不再是前世帶著防備的光明之子，而是今生，終于敢向她敞開心扉的、帶著溫柔的伊萊克斯。

　　夜風帶來遠處的樂聲，這次是舒緩的慢調(diào)。我?guī)е诼杜_上輕舞，殘破的裙擺掃過地面的花瓣，光暗交織的魔力隨之蔓延，在地磚上畫出雙生樹的輪廓。

　　而我知道，這棵樹會在未來的時光里，扎根在我們彼此的靈魂深處，用我的光，她的暗，共同編織出一片，再也不會被權(quán)力與仇恨侵蝕的、溫柔的天空。

　　當?shù)谝活w流星劃過夜空時，芙洛忽然在我耳邊低語：“阿萊，謝謝你——謝謝你在血色陷阱里，選擇了相信我，就像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眼中的光，永遠為我留著一片溫柔的角落?！?/p>

　　我忽然笑了，指尖劃過她發(fā)間的花：“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讓我明白，比起完美的永恒，我更想要的，是與你一起走過的、帶著裂痕的現(xiàn)在，和可以期待的、光暗共生的未來。”

　　露臺的鐘聲響徹午夜，芙洛忽然掏出最后一顆西柚糖，塞進我嘴里。糖在舌尖炸開的瞬間，我忽然看見雙生樹的輪廓里，浮現(xiàn)出兩個交疊的影子——

　　一個戴著光明紋章，一個別著百合發(fā)圈，正在光暗交織的魔力里，輕輕相吻。

　　而我知道，這就是我們的現(xiàn)在——不再是前世的遺憾，而是今生的答案：當光暗學(xué)會了共生，愛情，就成了治愈所有裂痕的、最溫柔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