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室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

測魂水晶碎裂的清脆余音還在回蕩，絲絲縷縷濃稠如墨的黑霧從裂縫中逸散出來，無聲地吞噬著魂導(dǎo)燈的光線，讓角落陷入一種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昏暗。那黑霧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寂，貪婪地汲取著周圍稀薄的魂力，甚至讓書架上的古籍紙張都微微卷曲發(fā)脆。

林陌捂著劇烈躁動的右臂，衣袖下堅硬的鱗片輪廓清晰可見，尖銳的指甲刺破布料，帶來撕裂皮肉的痛楚。識海中，那根維系著封印的絲線瘋狂震顫，【能量封印穩(wěn)定度：61%】的冰冷信息如同鋼針扎入腦海。剛才強行喚醒黑色漩渦的代價，正在顯現(xiàn)。

大師玉小剛卻仿佛沒有察覺到這詭異恐怖的氣氛，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幾乎是撲到了那張放著碎裂水晶的桌子前。他無視了那侵蝕性的黑霧，枯瘦的手指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塊最大的、邊緣還縈繞著黑氣的碎片。鏡片后的眼睛，爆發(fā)出一種近乎狂熱的、病態(tài)的探究光芒，死死盯著碎片內(nèi)部殘留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的黑暗。

“雙生武魂……果然是雙生武魂……”他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激動和更深的驚悸，“左手白光，形態(tài)不明，精神驅(qū)動，詭譎莫測……而這……”他猛地抬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穿透鏡片，死死釘在林陌身上，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最黑暗的秘密也挖出來，“這不是武魂！這是……寄生！是活體！是依附在你靈魂之上、以吞噬魂力與生命為食的……深淵之種！”

他指著那仍在逸散的黑霧，聲音因激動而拔高，帶著一種面對禁忌知識的顫栗：“純粹的吞噬屬性！超越一切記載！它不是在為你提供力量，林陌！它是在把你當成溫床！當成它蘇醒、成長、最終破繭而出的……飼料！你知不知道你體內(nèi)養(yǎng)著的是什么怪物？！”

質(zhì)問如同重錘，砸在死寂的空氣里。

林陌緩緩放下捂著右臂的手。那猙獰的、覆蓋著細密黑鱗的手臂暴露在昏黃的光線下，尖銳的指甲閃爍著幽冷的寒芒。他看著大師那因激動和恐懼而扭曲的臉，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被戳穿秘密的驚慌，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最壓抑的海面。

“我知道。”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像淬了冰的刀刃，輕易割開了大師的質(zhì)問，“所以，大師，您打算怎么做？”他微微歪頭，那雙翻涌過黑霧、此刻卻只剩下深淵般沉寂的眼睛直視著玉小剛，“是現(xiàn)在就用您淵博的知識，替魂師圣殿清除我這個‘異端’和‘飼料’？還是……”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極其細微、卻冰冷刺骨的弧度，“想親眼看看，我這個‘溫床’，到底能不能……在徹底被它吃掉之前，反過來……駕馭它？”

藏書室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水晶碎片偶爾發(fā)出的輕微崩裂聲，和那黑霧無聲侵蝕的粘稠感在蔓延。大師的呼吸變得粗重，他看著林陌平靜到近乎詭異的臉，看著那只非人的手臂，再看著手中水晶碎片里殘留的、仿佛在對他嘲笑的黑暗……一股巨大的寒意，夾雜著無法抗拒的求知欲，瞬間攫住了他。清理門戶？面對這種從未有過的“寄生吞噬體”，他連它是什么、如何運作都還沒弄明白！而眼前這個少年，就是唯一活著的、最珍貴的樣本！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緊了水晶碎片，尖銳的棱角刺入掌心也渾然不覺。鏡片后的眼神，在恐懼與狂熱之間劇烈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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