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道深處的滴水聲像老舊的鐘擺，敲打著凌冽緊繃的神經(jīng)。他已經(jīng)在昏暗的巷道里穿梭了近一個小時，作戰(zhàn)靴踩過碎石的聲響在空曠中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懸空的鋼絲上——既怕錯過蘇清寒可能留下的痕跡，又擔心撞上凈化中心的殘余部隊。

掌心的精神域碎片忽然發(fā)燙，淡藍色的微光透過指縫滲出來，在巖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凌冽猛地頓住腳步，這是碎片第一次主動產(chǎn)生反應(yīng)。他記得蘇清寒將碎片塞給他時的眼神，那不是訣別，更像是某種約定。

“清寒？”他試探著輕喚，聲音在礦道里撞出微弱的回音。

碎片的光芒驟然變亮，幾乎要灼傷皮膚。凌冽順著光芒指引的方向轉(zhuǎn)身，只見前方數(shù)十米外的陰影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扶著巖壁緩緩站起——蘇清寒的作戰(zhàn)服沾滿灰塵，左臂被爆炸的氣浪劃傷，卻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絕境里重新扎根的植物。

“你還活著?！绷栀龥_過去的瞬間，幾乎要控制不住顫抖的指尖。他想檢查她的傷口，又怕觸碰會加劇疼痛，最終只是笨拙地將自己的戰(zhàn)術(shù)圍巾解下來，纏在她流血的手臂上。

蘇清寒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忽然笑了笑：“羅森說你值得信任，看來他沒騙我?！?/p>

“他還說了什么？”凌冽的聲音低沉下來。羅森的計劃里藏著太多算計，他不相信對方會突然變成傳遞善意的信使。

“他說寒鐵計劃的核心是掠奪全星系的精神力。”蘇清寒指尖劃過掌心殘留的碎片紋路，“那些權(quán)貴想把雙頻精神域的擁有者改造成‘轉(zhuǎn)換器’，我們的精神力會被抽離，注入他們體內(nèi)。735的死，根本不是實驗事故，而是第一批‘轉(zhuǎn)化失敗’的祭品?！?/p>

話音未落，礦道入口處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兩道探照燈的光柱刺破黑暗，在巖壁上瘋狂掃動，伴隨著機械義肢踏地的沉重節(jié)奏——是凈化中心的清理部隊，他們顯然沒放棄搜尋。

“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凌冽立刻將蘇清寒護在身后，抬手激活了腰間的爆能槍。礦道狹窄的地形不利于機甲展開，但對方攜帶的精神力抑制器，對蘇清寒來說是致命威脅。

蘇清寒卻按住了他的手腕：“碎片的能量波動引來了他們。”她忽然轉(zhuǎn)身沖向礦道深處，“跟我來，這里有個廢棄的轉(zhuǎn)運站，墻壁是防掃描合金。”

兩人在曲折的巷道里狂奔，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凌冽回頭射擊時，瞥見追兵的肩章——不是普通清理部隊，而是凈化中心直屬的“仲裁者”，他們的面罩上刻著銀色荊棘紋，那是專門負責回收實驗體的標志。

“他們要活的！”凌冽吼道，爆能槍的光束擦過仲裁者的機甲外殼，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焦痕，“這些機甲用精神力驅(qū)動，物理攻擊沒用！”

蘇清寒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時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沒再動用防御性精神力，而是將雙頻域中屬于攻擊本能的那部分徹底釋放——淡藍色的能量波像鋒利的刀刃，瞬間切開了礦道頂部的巖層。

碎石傾軋而下，暫時阻斷了追兵的去路。凌冽拽著她沖進前方一扇銹蝕的合金門，蘇清寒反手按下門邊的緊急閉鎖鍵，厚重的門板發(fā)出“咔嗒”的咬合聲，將探照燈的光柱徹底隔絕在外。

轉(zhuǎn)運站里彌漫著機油和鐵銹的混合氣味，唯一的光源是墻角應(yīng)急燈閃爍的紅光。凌冽靠在門板上喘息，忽然注意到蘇清寒的臉色變得蒼白，冷汗正順著她的下頜線滑落。

“你撐不住了？”他連忙扶住她搖晃的身體。剛才那記攻擊顯然消耗了她太多精神力。

“抑制器的煙霧還在影響神經(jīng)。”蘇清寒閉上眼，指尖在凌冽掌心的碎片上輕輕一點，“但我知道第七艦隊的核心檔案藏在哪了。羅森說，檔案被加密在‘星軌坐標’里，只有雙頻精神域同時觸發(fā)，才能解開?！?/p>

凌冽低頭看向兩人交疊的手掌，碎片的光芒在他們掌心交織成完整的紋路，像一幅微型星圖。他忽然想起第七艦隊檔案室里那幅被列為機密的星軌壁畫，當時他只當是裝飾，現(xiàn)在想來，那上面錯亂的星點排列，或許正是羅森留下的密碼。

“我們得去第七艦隊?！绷栀站o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過去，“但在此之前，得先甩掉這些尾巴?！?/p>

門板外傳來劇烈的撞擊聲，合金表面開始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痕。蘇清寒看著凌冽眼中的堅定，忽然明白羅森那句“她能活著恨我”里藏著的深意——恨是比順從更頑強的生命力，而現(xiàn)在，她要帶著這份生命力，撕碎所有加諸于身的枷鎖。

“我有辦法讓他們暫時失去目標?！碧K清寒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冷靜，“但需要你幫我爭取三分鐘?！?/p>

她抬手按住轉(zhuǎn)運站中央的控制臺，那里的線路早已老化，但殘留的能量接口，恰好能與精神域碎片產(chǎn)生共鳴。凌冽立刻轉(zhuǎn)身面向大門，將爆能槍的功率調(diào)到最大，目光如鷹隼般鎖定著門板上越來越大的裂痕。

紅光閃爍中，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兩把即將出鞘的劍，正對著黑暗中的獵手，亮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