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原來沒有想象中那么疼。

四十歲的張凌站在孤峰邊緣。城市燈火在遠方模糊成一片，如同他早已被拋棄的人生。名牌大學的驕傲，早被失業(yè)和啃老的恥辱磨平。父母離世，抽走了他世界最后一塊基石。

變賣家產(chǎn)換來一場流浪，直到兜里只剩五十塊。他買了張門票，爬到山頂。坐了一夜，看日落，看日出。然后，向前一步。

失重感瞬間攫住他。風聲凄厲，巖石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砰！”

悶響。骨頭碎裂，內臟擠壓。劇痛炸開，又迅速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

不知過了多久，知覺緩慢回歸。

觸覺最先恢復。粘稠、厚重、溫熱的觸感包裹全身，像陷在膠質里。四肢僵硬，難以動彈。上方是沉甸甸的壓迫感。

棺材？張凌猛地一驚，本能想坐起。

“咚！”額頭狠狠撞上冰冷的頂蓋。沒有預想的劇痛，只有震蕩感在顱骨內嗡鳴。粘稠液體被攪動，拍打在臉上，幾滴試圖灌入鼻腔。

窒息感……不，不對。他猛地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呼吸！一絲空氣也沒吸入，但意識卻異常清晰。他放棄了掙扎。

視覺斷續(xù)閃爍。渾濁的黑暗是背景，視野蒙著一層暗紅血翳。

一點微弱的綠光突兀浮現(xiàn)，懸在眼前一尺。光弱到即使手湊到眼前，也只能勉強分辨輪廓。他眨眼，轉頭，綠光固執(zhí)地釘在視野中心。

這詭異現(xiàn)象讓張凌心沉。他想抬手，手臂卻只抽搐一下。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綠光耐心懸浮。就在張凌神經(jīng)繃緊到極限時，光球內部爆發(fā)出刺耳的電流噪音：

【滋…咔——原…都市爽…因時空…錯…穿…盜墓…滋滋…】

【系統(tǒng)…統(tǒng)能量…盡…新…禮…包…發(fā)…放…請宿主…活下去…滋——】

噪音和破碎信息灌入腦海。張凌懵了。作為一個掙扎半生、從未接觸網(wǎng)絡小說的中年男人，這些詞無異天書。唯一捕捉到的核心：自己沒死透？穿越了？這玩意兒叫“系統(tǒng)”？它快不行了，扔了個“新手禮包”，讓自己自生自滅？

活下去？在這棺材里？靠什么？撞開蓋子？絕望如藥液般冰冷滲透。但“活下去”三個字，像根細針，刺破了麻木。

小說主角怎么召喚系統(tǒng)？意念？集中精神？他嘗試在意識里發(fā)出模糊指令：“開…開？”

念頭閃過瞬間，綠光猛地膨脹！一個簡陋的淡綠色光幕強行投射在視野中央。沒有邊框裝飾，只有兩個孤零零的方塊：

【個人信息】

【新手禮包】

張凌意識聚焦【新手禮包】?！按蜷_?！?/p>

光幕切換。樸素的文字羅列：

【新手禮包已開啟，物品開始融合：】

【1. 夜眼（被動）：賦予黑暗視覺?！?/p>

【2. 身體模型重塑（永久）：綁定宿主生前最后接觸的游戲人物建模數(shù)據(jù)，覆蓋性重塑。融合伴劇烈感官反饋?！?/p>

【3. 黑色沖鋒衣（2套）：基礎防護、耐磨、速干?！?/p>

【4. 骰子（特殊物品）：形態(tài)不定，隨機（1-6）具現(xiàn)化武器，存在時間有限。】

【5. 空間背包（5立方米）：意念存取?！?/p>

【6. A-999智能導航（初級）：環(huán)境掃描、路徑規(guī)劃、基礎信息識別?！?/p>

身體模型重塑？游戲人物建模？張凌意識瞬間凍結。生前最后接觸的游戲是一個大型古風游戲。他加班后點開，捏了個銀發(fā)妖顏的成男角色“踏月公子”，沒進新手村就睡著了。

頂著那張脫離現(xiàn)實的臉出去？會被當怪物打死切片！

“取消！取消融合！”張凌在意識里瘋狂吶喊。

光幕置若罔聞。關于身體重塑的文字爆發(fā)出刺目白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他意識核心！

“呃——！”無聲的尖嘯在意識中炸開！劇痛！非作用于物理身體，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識本源！無形的巨手粗暴撕扯他的存在形態(tài)！舊的崩解，冰冷的數(shù)據(jù)模板帶著規(guī)則之力強行覆蓋！

骨骼被無形力量拉扯重塑，發(fā)出只有靈魂能感知的“咯吱”聲。皮膚被剝離，又被虛擬表皮覆蓋。肌肉纖維打斷重組，神經(jīng)瘋狂抽搐。他的“臉”在融化變形…

絕望灌滿意識。放棄抵抗，任由重塑的力量帶來毀滅與新生。時間失去意義。不知多久，劇痛退去，留下麻木和…輕盈？

沉重感消失。粘稠藥液不再窒息。他緩緩抬手。動作流暢。指尖劃過液體，在絕對黑暗中勾勒軌跡。他“看”到抬起的手——修長、骨節(jié)分明，皮膚冷玉般白皙。這絕不是他四十歲的手。

他撫上臉頰。光滑、冰冷、棱角分明。高鼻薄唇…完全陌生的輪廓。強烈的非人感和自我認知撕裂感襲來。張凌僵住。我是誰？這軀殼真是我嗎？

簡陋的綠色光幕再次閃爍。冰冷、毫無起伏的機械音在意識核心響起：

【融合完畢。A-999智能導航啟動中…】

【環(huán)境掃描…分析中…】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陰性能量殘余（古法防腐藥液）?！?/p>

【警告：檢測到外部結構為…陰沉木（千年以上樹齡）?！?/p>

【警告：檢測到復雜地下空間結構…多重甬道…陪葬坑…】

【綜合判定：宿主當前坐標——戰(zhàn)國時期大型豎穴土壙墓核心棺室。】

戰(zhàn)國墓？張凌意識被砸懵。他，頂著“踏月公子”建模軀殼，躺在千年陰沉木棺材里，深埋于戰(zhàn)國古墓核心？

一絲微弱卻真實的震動感透過棺木和藥液，傳遞到他指尖。

咚…咚…

沉悶，短促，試探意味。

緊接著，一個年輕、刻意壓低卻難掩緊張的男聲穿透棺木：

“師…師兄！你快過來！這棺材板…底下…底下好像…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