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鈴聲剛響,窗外就飄起了細雨。安冉慢吞吞地收拾書包,余光瞥見教室后門倚著一道修長的身影——易翎單手插兜站在那里,黑發(fā)微微潮濕,肩頭還沾著細小的雨珠。
"一起走嗎?"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過嘈雜的教室,"下雨了。"
安冉抿了抿唇,拎起書包走向他。走廊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注意到他今天沒戴那枚蛇形袖扣,手腕上卻多了一條細細的紅繩,像是某種護身符。
"你早上說的……"安冉壓低聲音,"關(guān)于月圓之夜的事,是什么意思?"
易翎的腳步頓了一下,雨聲忽然變大,敲打著走廊的玻璃窗。他的側(cè)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就是字面意思。"他轉(zhuǎn)頭看她,瞳孔在陰影中微微收縮,"今晚,我會不太像人類。"
安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應該感到害怕的——一個即將顯露本能的蛇類Alpha,危險系數(shù)不言而喻。但奇怪的是,她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他在泳池里游動的樣子,銀灰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優(yōu)雅得像一首詩。
"所以呢?"她聽見自己問,"你告訴我這個,是想讓我躲遠點?"
易翎忽然笑了,唇角勾起一個真實的弧度:"恰恰相反。"他撐開黑傘,雨滴在傘面上敲出細密的聲響,"我在邀請你。" ……
安冉不知道怎么就順著他的意思進到了易翎的公寓。
易翎的公寓比安冉想象中要簡潔。原木色的家具,整面墻的書架,陽臺的玻璃門敞開著,夜風裹挾著雨絲飄進來。唯一特別的是——沒有燈??蛷d里點著幾盞香薰蠟燭,燭光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糾纏成一團模糊的輪廓, 易翎伸出手邀請安冉坐在沙發(fā)上“請隨意?!?/p>
"怕黑?"易翎遞給她一杯熱可可,指尖在杯沿輕輕一碰,溫度立刻升高到剛好能暖手的程度。
安冉搖頭,捧著杯子小啜一口。甜香在舌尖化開,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她最喜歡的牌子的可可粉,連加奶的比例都分毫不差。
"你調(diào)查我?"她瞇起眼睛。
易翎坐在她對面的地毯上,燭光在他的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只是觀察。"他輕聲說,"比如你現(xiàn)在很緊張——你的信息素比平時更潮濕,像被雨淋透的桂花。"
安冉還沒來得及反駁,窗外忽然劃過一道閃電。那一瞬間的光亮照出了易翎的變化——他的瞳孔徹底變成了蛇類的豎線,脖頸處的皮膚隱約浮現(xiàn)出細小的銀色鱗片。
"開始了。"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隱忍的痛苦。
安冉屏住呼吸。她看見易翎的指節(jié)泛白,像是在極力克制什么。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青桔雪松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卻不再像平時那樣清冽,而是帶著某種灼熱的侵略性。
"你……還好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易翎沒有回答。下一秒,他的身體忽然前傾,整個人幾乎伏在了地上。安冉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的脊柱以一種人類不可能做到的弧度彎曲著,像是蛇類準備攻擊前的姿態(tài)。
"易翎!"她下意識伸手去扶他。
指尖觸碰到他皮膚的瞬間,一股電流般的刺痛感竄上她的手臂。易翎猛地抬頭,金色的豎瞳死死盯著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近乎嘶鳴的低吼。
安冉僵在原地。她的本能尖叫著讓她逃跑,還有Alpha本身的壓迫感,但某種更深層的東西卻讓她定在原地。她深吸一口氣,任由自己的信息素釋放出來——不再是刻意壓抑的清淡桂花,而是帶著雨后泥土氣息的、完整的"桂花細雨"。
奇跡發(fā)生了。
易翎緊繃的身體忽然一滯。他像是聞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緩緩抬起頭,眼中的獸性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困惑的清明。
"安…冉……"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的信息素……"
安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信息素中那股苦艾酒的味道正變得越來越濃,幾乎蓋過了桂花香。而更奇怪的是,易翎的鱗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呼吸也逐漸平穩(wěn)下來。
"鎖鑰信息素……"易翎低聲呢喃,像是終于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體溫不再冰冷,而是帶著令人安心的溫暖,"原來是你。"
窗外,雨停了。云層散開,一輪滿月高懸天際,銀光灑進陽臺,照亮了兩人的臉龐。
安冉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也在這個夜晚,找到了某個一直缺失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