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燼那句“我可以等”像一顆種子，落在了溫阮心里。她開始不自覺地留意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會在他晚歸時，下意識地在客廳留一盞燈。

這種微妙的變化連張媽都看在眼里，偶爾會笑著打趣：“太太現(xiàn)在越來越關(guān)心先生了，先生最近嘴角的笑意都多了呢?！?/p>

溫阮每次都紅著臉否認，心里卻像揣了顆糖，甜絲絲的。

這天下午，溫阮正在畫室整理畫具，管家突然走進來，神色有些為難：“太太，樓下有位姓蘇的先生找您，說是您的朋友?！?/p>

“蘇？”溫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蘇慕言？”

除了他，她想不出還有哪個姓蘇的朋友。他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是的?！惫芗尹c點頭，“他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見您，就在大門外等著，不肯走。”

溫阮的心跳瞬間亂了。她不想見蘇慕言，至少現(xiàn)在不想。她和他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再見面只會徒增尷尬，甚至可能引起厲燼的誤會。

“告訴他我不在，讓他走吧。”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可是……”管家面露難色，“那位蘇先生說，如果見不到您，他就一直等在那里。而且，他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溫阮皺了皺眉。蘇慕言的性格雖然有些優(yōu)柔寡斷，但很少會這么固執(zhí)。他到底有什么事？

猶豫了很久，她還是決定去見他一面。有些事，終究要徹底說清楚。

“讓司機送我到大門外吧，我就在車里見他。”她不想讓蘇慕言走進這座別墅，這里是她和厲燼的地方，她不想被打擾。

管家點點頭，轉(zhuǎn)身去安排了。

坐上車，溫阮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大門外的蘇慕言。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T恤，牛仔褲上沾著灰塵，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眶深陷，下巴上長滿了胡茬，看起來憔悴又落魄，和之前那個意氣風發(fā)的見習律師判若兩人。

溫阮的心莫名一緊。他怎么會變成這樣？

車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溫阮降下車窗，看著他：“你找我有事嗎？”

蘇慕言看到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快步走到車窗邊，語氣急切：“晚晚，我終于見到你了！你還好嗎？厲燼有沒有欺負你？”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眼神也有些渙散，顯然是喝了不少酒。

“我很好，他沒有欺負我?！睖厝畹恼Z氣很平淡，刻意拉開距離，“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晚晚，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蘇慕言的情緒激動起來，手緊緊抓著車窗邊緣，指節(jié)泛白，“之前是我混蛋，是我懦弱，我不該放棄你！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溫阮皺緊了眉頭：“蘇慕言，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沒醉！”蘇慕言猛地提高了聲音，“晚晚，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厲燼把我家的公司搞垮了，我爸媽也氣病了，我什么都沒有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必須跟我走！”

他的話像一把尖刀，刺得溫阮心口生疼。她沒想到厲燼會把事情做得這么絕，更沒想到蘇慕言會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到她身上。

“蘇慕言，你清醒一點！”溫阮的語氣冷了下來，“你家公司的事是你自己的選擇造成的，跟我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嫁給厲燼了，我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

“不！沒有結(jié)束！”蘇慕言的情緒更加激動，甚至試圖去拉溫阮的手，“晚晚，你跟我走，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溫阮下意識地往后躲，厲聲喊道：“蘇慕言，你放手！”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從別墅里駛出來，停在了他們旁邊。車窗降下，露出厲燼冰冷的側(cè)臉。他顯然是回來了，并且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蘇慕言看到厲燼，像是被點燃的炮仗，更加激動：“厲燼！你這個混蛋！你把我害成這樣還不夠，還要搶走晚晚嗎？我跟你拼了！”

他說著，就要沖過去打厲燼，卻被厲燼身邊的保鏢死死按住。

厲燼沒有看蘇慕言，目光落在溫阮臉上，眼神冷得像冰：“上車?！?/p>

他的聲音里沒有憤怒，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

溫阮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只能對司機說：“開車?！?/p>

司機發(fā)動了汽車，緩緩駛離。溫阮從后視鏡里看到，蘇慕言還在被保鏢按著，掙扎著嘶吼著她的名字，樣子狼狽又絕望。

她的心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疼。

回到別墅，厲燼一言不發(fā)地走進客廳，將西裝外套扔在沙發(fā)上，周身散發(fā)著低氣壓。

溫阮跟在他身后，想說點什么，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找你做什么？”厲燼終于開口，背對著她，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不知道。”溫阮實話實說，“他喝醉了，說的都是胡話。”

厲燼轉(zhuǎn)過身，目光銳利地看著她：“胡話？他讓你跟他走，你動心了？”

“沒有！”溫阮立刻否認，語氣堅定，“我已經(jīng)跟他說清楚了，我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

“是嗎？”厲燼一步步逼近她，強大的壓迫感讓她下意識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

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眼神里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憤怒、嫉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溫阮，看著我?！彼穆曇舻统炼ｋU，“告訴我，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溫阮的心跳得飛快，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感受著他灼熱的呼吸，腦子里一片混亂。她想告訴他，她對他有感覺，她有在試著接受他。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厲燼，我們是協(xié)議夫妻。”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厲燼眼中的火焰。他的眼神一點點冷下去，像被冰封的湖面。

他猛地松開她，后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很好?！彼穆曇衾飵е唤z嘲諷，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望，“記住你的身份，別再讓我看到剛才那種事。”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背影決絕，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氣。

溫阮靠在墻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樣，又酸又澀。她剛才為什么要說出那句話？為什么要那么固執(zhí)地堅守著那份協(xié)議？

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滾燙地砸在手背上。

她知道，她和厲燼之間剛剛萌生的那點微弱的情愫，可能因為她這句話，徹底熄滅了。

而這一切，都源于蘇慕言這場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

溫阮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里充滿了無力感。她不知道，這場由交易開始的婚姻，還要經(jīng)歷多少波折，才能看到一絲真正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