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下意識地摸了摸發(fā)髻,想起不久前自己讓他幫忙梳頭,結果被梳得歪歪扭扭還扯掉幾根頭發(fā)的慘痛經(jīng)歷,頓時柳眉倒豎
沈璃行止!你再說梳頭的事試試!
行止早已大笑著,拎著魚竿,幾步便溜出了院門,月白的衣角在門口一閃
只留下一串清越的笑聲和海風送來的一句
行止王爺息怒,待我釣得大魚賠罪!
沈璃看著那空蕩蕩的院門,又好氣又好笑
最終,那點佯裝的怒氣也消散在唇邊悄然漾開的笑意里。她走回竹榻邊坐下,重新拿起那本倒拿的書,這次,目光卻溫柔地落在院外通向海邊的小徑方向
香裊裊,竹影婆娑。海浪聲遠遠傳來,是亙古不變的韻律。槍在側,人在笑,他在鬧。這遠離神魔紛爭、權力傾軋的東海小院,此刻彌漫著的,正是她沈璃,碧蒼王,用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換來的、最尋常也最珍貴的——煙火人間。
直到夕陽將海面染成一片熔金,小院上空才飄起真正屬于人間的炊煙。沈璃挽著袖子,在廚房里利落地處理著行止釣回來的兩尾活蹦亂跳的鱸魚。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蒸汽氤氳了她的眉眼
院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頭也沒抬,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暖意
沈璃行止,洗手,準備吃飯了
沒有神君,沒有王爺。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有歸巢的倦鳥,和等待歸人的炊煙
小院的木桌上,一碟清蒸鱸魚,一碟碧綠的時蔬,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便是晚餐
沒有山珍海味,卻有著人間最熨帖的滋味
行止慢條斯理地挑著魚刺,將雪白的魚肉放進沈璃碗里,動作自然得仿佛已重復了千百遍
沈璃這魚,倒是比上次釣的肥美些
沈璃嘗了一口,魚肉鮮嫩,帶著海水的微咸和蔥姜的清香,確實不錯
行止眉眼含笑,正要自夸兩句,院門外卻傳來一陣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
那腳步停在院門外,帶著一絲猶豫,隨即是兩聲克制而有禮的叩門聲
篤、篤
這聲音打破了小院黃昏的寧靜,也瞬間拉回了沈璃和行止眼中那份只屬于彼此的松弛
沈璃夾菜的動作一頓,行止臉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東海小院位置隱秘,尋常人根本尋不到此地,能精準找來,且腳步沉穩(wěn)帶煞……來者絕非等閑
沈璃放下筷子,與行止交換了一個眼神
行止微微頷首,揚聲道
行止門未閂,請進!
吱呀一聲,院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逆著夕陽的余暉站在門口,玄色的勁裝勾勒出利落的線條,肩寬背闊,正是久違的墨方
他風塵仆仆,眉宇間凝結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郁,仿佛背負著千鈞重擔
當他抬步走進小院時,沈璃敏銳地注意到,他那雙沾染了塵土和不明暗痕的軍靴靴尖,似乎還帶著一絲未干涸的、極淡的褐色印記——那是干涸血漬特有的顏色
墨方王爺
墨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沈璃身上,聲音低沉而恭敬,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忠誠,隨即,他轉(zhuǎn)向行止,抱拳躬身,姿態(tài)放得更低
墨方見過神君
沈璃墨方將軍?
沈璃有些意外,站起身來
沈璃不必多禮,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可是魔界出了什么事?
她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墨方是她最信任的舊部之一,若非有要事,絕不會輕易離開魔界,更不會貿(mào)然尋到此地
行止也放下了碗筷,神情恢復了他作為上古神祇慣有的那種疏離與平靜,只微微頷首示意墨方落座
他提起桌上的粗陶茶壺,倒了一杯新泡的茶,推到墨方身前的空位上,茶水溫熱,霧氣裊裊
墨方多謝神君!
墨方并未坐下,只是站著,目光復雜地在沈璃和行止之間掃過,最終落在沈璃關切的面容上
這小院的安寧平和,桌上簡樸卻冒著熱氣的飯菜
都與他身后那個風波詭譎的魔界形成刺眼的對比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墨方王爺…安好便好
墨方的聲音有些干澀
墨方魔界…暫無傾覆之危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
墨方只是…戰(zhàn)后人心浮動,各方勢力暗流洶涌,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
沈璃眉頭微蹙,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注:本文延續(xù)了小說中設定,沈璃為魔界碧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