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窗外的雨敲打著玻璃，模糊了城市璀璨的燈火，將它們暈染成一片片流動的光暈，如同打翻的調(diào)色盤，憂郁而靜謐。

安全屋內(nèi)只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壁燈，光線柔和，將房間籠罩在一種近乎夢幻的安寧里，卻驅(qū)不散空氣中彌漫的緊繃。

丁程鑫蜷在柔軟的灰色布藝沙發(fā)里，身上穿著一件過于寬大的白灰色絲質(zhì)睡衣——顯然是臨時找來的。

襯得他裸露在外的腳踝和手腕愈發(fā)纖細白皙，微卷的黑發(fā)柔軟地垂在額前。

他捧著溫水杯的指尖，依舊微微顫抖。

馬嘉祺就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脫去了卡其色長風衣，只著一件深灰色的棉質(zhì)修身長袖T恤，少了幾分警服的銳利，多了些許居家的柔和，但眉宇間的沉靜與審視依舊。

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低沉，穿透了雨幕:

馬嘉祺“感覺好點了嗎？”

丁程鑫抬起眼，那雙總是盛著笑意此刻卻只剩下脆弱與后怕的眼睛，望向他，輕輕點了點頭。

丁程鑫“嗯……好多了。謝謝馬警官?！?/p>

馬嘉祺“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休息?！?/p>

馬嘉祺的視線掃過他依舊蒼白的臉。

丁程鑫“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那些證據(jù)……”

丁程鑫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低下頭，睡衣寬松的領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段精致的鎖骨。

馬嘉祺“栽贓陷害是常見手段。”

馬嘉祺的語氣冷靜而肯定，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馬嘉祺“對方的目的是攪亂視線，讓我們懷疑你，從而脫身?！?/p>

馬嘉祺“我不會讓他得逞?！?/p>

丁程鑫“……你為什么愿意相信我？”

丁程鑫忽然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馬嘉祺，像是要望進他深邃的眼眸深處。

丁程鑫“那些證據(jù)那么像真的……就連我自己，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

馬嘉祺“我相信我的判斷?！?/p>

馬嘉祺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

馬嘉祺“你的‘預見’救了張醫(yī)生，這是事實?！?/p>

馬嘉祺“至于其他，邏輯和證據(jù)鏈會給出答案，而我，會找出那個答案?！?/p>

他的目光沉穩(wěn)，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

丁程鑫望著他，心底那片冰冷的恐懼似乎被這目光熨帖了一絲溫度。

就在這時，丁程鑫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連續(xù)震動了好幾下。

宋亞軒的訊息迫不及待地跳出來：

宋亞軒「丁兒！丁兒！你沒事吧？現(xiàn)在在哪呢？」

宋亞軒「急死我了！要不要我過來陪你？我給你帶我最新的畫看！超陽光的！」

緊接著是劉耀文的：

劉耀文「學長，還好嗎？需要什么隨時告訴我?！?/p>

劉耀文「或者……你想散心的話，我知道有個地方雨后的夜景很美，很適合拍照?！?/p>

許溫的訊息言簡意賅：

許溫「程鑫，看到回話。章魚小丸子買好了，隨時給你送去?！?/p>

許溫「誰欺負你了告訴我?！?/p>

甚至連賀峻霖也發(fā)來了語音，點開是他清亮又難掩擔憂的聲音：

賀峻霖“程鑫??！怎么回事??？需要哥們兒我去跟馬警官他們聊聊嗎？”

賀峻霖“或者我給你做個獨家正面專訪澄清一下？”

丁程鑫看著這些紛至沓來的關心，眼神柔和了些，卻又帶著一絲難以應付的疲憊。

他拿起手機，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逐一回復著“我沒事，謝謝”。

馬嘉祺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機屏幕上，又很快移開，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馬嘉祺“你的朋友都很關心你。”

丁程鑫“嗯……他們很好?！?/p>

丁程鑫輕聲回應，沒有抬頭，自然也沒看到馬嘉祺微微抿緊的唇線。

馬嘉祺“那個劉耀文，倒是很熱心?！?/p>

馬嘉祺的聲音聽起來平淡無波。

丁程鑫終于抬起頭，似乎察覺到什么，眼神里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狡黠的光芒，他微微歪頭，看著馬嘉祺。

丁程鑫“馬警官是在關心我的社交圈嗎？”

馬嘉祺“例行了解?！?/p>

馬嘉祺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避開他的視線，語氣恢復警官的公事公辦。

丁程鑫“哦——”

丁程鑫拖長了語調(diào)，嘴角彎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貍。

他放下手機，身體微微向前傾，寬大的衣領隨之晃動。

丁程鑫“那馬警官呢？”

馬嘉祺“我什么？”

丁程鑫“馬警官把我?guī)У竭@里，親自看顧，也只是……例行公事嗎？”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點沙啞，像羽毛輕輕搔過寂靜的雨夜空氣。

馬嘉祺握著水杯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下。

他轉回頭，對上丁程鑫那雙此刻仿佛氤氳著水汽、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

壁燈的光線在他眼中灑下細碎的光點，脆弱又勾人。

馬嘉祺“保護重要證人和協(xié)助者，本來就是我的職責?！?/p>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眼神卻并未移開。

丁程鑫“只是……職責啊?！?/p>

丁程鑫輕輕重復了一遍，語氣里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慢慢靠回沙發(fā)背，抱緊了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視線轉向窗外淋漓的夜景，側臉在光影下顯得格外落寞。

馬嘉祺看著他這副樣子，心底某處像是被細微的針扎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柔和了許多：

馬嘉祺“……也不全是?！?/p>

丁程鑫的肩膀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仿佛在等待下文。

然而，馬嘉祺卻沒有再說下去。

房間里只剩下雨聲和彼此清晰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丁程鑫才極輕地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聽：

丁程鑫“那種感覺……很可怕?！?/p>

丁程鑫“好像永遠被什么東西追逐著，不知道下一次‘看見’會是什么，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相信……”

丁程鑫“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他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音，肩膀也輕輕顫抖起來。

馬嘉祺看著他脆弱顫抖的背影，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

沙發(fā)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他猶豫了一下，抬起手，最終有些生硬地、輕輕落在丁程鑫微卷的黑發(fā)上，揉了揉。

馬嘉祺“你沒瘋?！?/p>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語氣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和與肯定。

馬嘉祺“你很勇敢?！?/p>

丁程鑫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緩緩放松下來。

他沒有躲開，反而像是尋求溫暖般，極輕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向馬嘉祺的方向靠了一點點。

丁程鑫“馬警官……”

馬嘉祺“嗯？”

丁程鑫“如果……如果我下次再‘看見’什么，真的可以第一個告訴你嗎？”

他微微側過頭，仰起臉看著近在咫尺的馬嘉祺，眼神里充滿了依賴和不確定，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馬嘉祺低頭看著他，看著他那張蒼白漂亮的臉近在咫尺，看著他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里只映出自己的影子。

那雙總是冷靜銳利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融化。

馬嘉祺“可以?！?/p>

馬嘉祺“任何時候?！?/p>

丁程鑫似乎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極淡的笑意，像雨夜里悄然綻放的花。

他忽然伸出冰涼的手指，極快地、輕輕地碰了一下馬嘉祺放在身側的手背，然后像受驚般迅速收回，重新抱緊自己，耳尖卻悄悄漫上一抹緋紅。

馬嘉祺的手背仿佛還殘留著那一點冰涼柔軟的觸感，那感覺細微卻清晰，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漾開圈圈漣漪。

他蜷起手指，沒有動。

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漸漸小了些，城市的燈火在濕潤的玻璃上變得更加清晰明亮，如同繁星落入人間，溫柔地包裹著這一方靜謐的、悄然滋生著某種情感的小小空間。

敲門聲響起。

夏晚星“馬隊，是我，晚星。屹川帶了最新的現(xiàn)場復核報告過來。”

馬嘉祺迅速站起身，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自持，只是眼神深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馬嘉祺“進來。”

門打開，夏晚星和連屹川走了進來。

夏晚星依舊神色冷靜。

連屹川手里拿著文件袋。

兩人點頭示意。

夏晚星“纖維證據(jù)的提取過程錄像復核過了?！?/p>

夏晚星“發(fā)現(xiàn)環(huán)節(jié)存在一個微小的時間空檔，不能完全排除有人做手腳的可能。”

連屹川“是的，馬隊。目前看，證據(jù)的絕對可靠性存疑?！?/p>

馬嘉祺接過報告，快速瀏覽著。

#馬嘉祺“繼續(xù)追查這個空檔?！?/p>

#馬嘉祺“擴大監(jiān)控排查范圍，所有經(jīng)手過現(xiàn)場物證的人都要重新過一遍?！?/p>

夏晚星“明白?！?/p>

連屹川“是?！?/p>

丁程鑫聽著他們的對話，抱著膝蓋的手稍稍松開了一些，輕輕松了一口氣。

馬嘉祺交代完工作，目光不經(jīng)意地再次落回沙發(fā)里的丁程鑫身上。

丁程鑫也正看著他，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丁程鑫對他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帶著依賴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馬嘉祺微不可查地頷首回應，眼神深沉。

雨，似乎快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