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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江山有點潮

“嗚——嗚——嗚——?。。　?/p>

那從西山方向驟然炸響的號角，狂暴、兇戾，帶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蠻橫！如同平地卷起的颶風(fēng)，瞬間撕裂了德勝門城樓上空的絕望炮火聲！

朱小明猛地從冰冷的城磚上抬起頭，臉上沾滿煙灰和血沫，耳朵還在嗡嗡作響。他循著那驚心動魄的號角聲，死死望向西北！只見遮天蔽日的煙塵如同咆哮的沙暴，正從西山方向席卷而來！煙塵翻滾的前端，無數(shù)影影綽綽的身影在狂奔、跳躍，如同掙脫牢籠的饑餓狼群！一面巨大的、用刺目朱砂寫著猙獰“王”字的破爛戰(zhàn)旗，在煙塵最前端獵獵招展，如同餓虎額頭的王紋！

王二！是王二來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混雜著極度的震驚，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沖垮了朱小明被死亡陰影凍結(jié)的心防！他完全沒想到！周遇吉和王二！他們竟敢！他們竟能！在這個最不可能的時刻，以這樣一種最狂暴的姿態(tài)，直接撲向皇太極的中軍心臟！

“是忠義軍！王將軍的忠義軍！”

“援兵！我們的援兵從西邊殺來了！”

“殺啊！跟王將軍一起殺韃子！”

城頭上，剛剛被炮火轟得抬不起頭的守軍，也看到了那席卷而來的煙塵和醒目的“王”字旗！絕境之中看到生機的狂喜瞬間點燃了最后的血性！無數(shù)士兵不顧頭頂呼嘯的炮彈，掙扎著爬起身，揮舞著兵器，發(fā)出嘶啞的怒吼！德勝門搖搖欲墜的防線，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奇兵”而奇跡般地重新穩(wěn)住了陣腳！

皇太極的中軍大纛下，那掌控一切的從容瞬間凝固！

“大汗！西…西山方向！有大隊明狗！打著‘王’字旗！人數(shù)…人數(shù)極眾！正…正撲向我中軍后陣！” 一名鑲黃旗的斥候佐領(lǐng)幾乎是滾爬著沖到皇太極馬前，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變了調(diào)。他從未見過如此瘋狂、如此不顧一切的行軍方式！那根本不是軍隊的陣型，是…是山洪爆發(fā)！是獸群奔襲！

“王？”皇太極深邃的眼眸猛地一縮，銳利的目光瞬間穿透彌漫的煙塵，鎖定了那面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破爛“王”字旗！電光火石間，阿巴泰輜重被劫、高陽慘案、趙四叛變…所有的信息碎片瞬間串聯(lián)！王二！是那個剛剛被他輕視、被他派阿巴泰去“遲滯”的招安流寇首領(lǐng)！他們不是該在保定府舔舐傷口、整肅軍紀(jì)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以如此狂野的姿態(tài)，直撲他的中軍？！

一絲極其罕見的驚愕和難以置信，掠過皇太極那古井無波的臉龐！他千算萬算，算準(zhǔn)了袁崇煥的按兵不動，算準(zhǔn)了京城守軍的虛弱，甚至算準(zhǔn)了祖大壽這支“棄子”的動向！唯獨沒算到！這支被他視為癬疥之疾的“流寇”，竟然如同瘋虎般，在他即將對明國皇帝發(fā)動致命一擊的關(guān)鍵時刻，狠狠地咬向了他的咽喉！

“豪格！”皇太極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破音，“立刻！放棄監(jiān)視祖大壽！率你所有蒙古輕騎！給我堵住西面！攔住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攔住他們！”

“阿濟格！多爾袞！放棄對缺口的控制！收攏所有步騎！回援！回援中軍！”

“炮隊！炮隊停止轟擊城樓！調(diào)轉(zhuǎn)炮口！給朕轟！轟西面那群沖過來的瘋子！”

一連串的命令如同疾風(fēng)驟雨般砸下！沉穩(wěn)如皇太極，此刻也感到了背脊發(fā)涼！他的中軍大營，雖有精銳護衛(wèi)，但為了指揮全局、策應(yīng)各線，位置相對靠前！更重要的是，他身邊此刻聚集著后金幾乎所有的核心貝勒、大臣和象征汗權(quán)的儀仗！一旦被這支瘋狂的“流寇”沖垮，后果不堪設(shè)想！

整個清軍龐大的戰(zhàn)爭機器，在皇太極的厲聲嘶吼中，開始以一種近乎痙攣的方式，強行調(diào)轉(zhuǎn)方向！圍攻德勝門的精銳步卒如潮水般退下，留下滿地狼藉的缺口。正在調(diào)整炮口、準(zhǔn)備將德勝門城樓徹底轟塌的炮隊，手忙腳亂地試圖推動沉重的炮身轉(zhuǎn)向。豪格率領(lǐng)的蒙古輕騎，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拼命勒轉(zhuǎn)馬頭，向著西北那片洶涌而來的煙塵迎去！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王二所部忠義軍，根本就不是一支講究陣型、按部就班推進的軍隊！他們是一群被饑餓、仇恨和剛剛經(jīng)歷內(nèi)部清洗的戾氣徹底點燃的野獸！是周遇吉用重傷之軀、用最后一絲清醒的戰(zhàn)術(shù)頭腦，精心策劃的一次絕地反撲！目標(biāo)只有一個——皇太極的腦袋！

“殺黃臺吉！！”

“給盧大人報仇！！”

“給死去的鄉(xiāng)親報仇！！”

“搶光韃子！吃香喝辣??！”

震耳欲聾、混雜著無數(shù)方言土語的瘋狂咆哮，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戰(zhàn)場！沒有陣型！沒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沖鋒！沖在最前面的，是數(shù)千名被臨時武裝起來的死囚、山匪和桀驁不馴的老寇！他們穿著五花八門的衣甲，有的甚至光著膀子，揮舞著沉重的砍刀、斧頭、釘耙、狼牙棒！眼中只有嗜血的瘋狂和對財富的貪婪！緊隨其后的，是王二和周遇吉勉強維持著基本隊列的核心力量，他們推著臨時趕制的簡陋盾車，扛著粗大的撞木，如同決堤的洪流！

豪格倉促集結(jié)的蒙古輕騎剛剛迎頭撞上這股瘋狂的洪流，就如同脆弱的蘆葦撞上了奔騰的野牛群！蒙古騎射的精妙在如此近的距離、面對如此密集且悍不畏死的人潮面前，失去了所有作用！輕箭射在那些悍匪身上，如同撓癢！而對方沉重的兵器，卻輕易地將蒙古戰(zhàn)馬砸翻、將騎兵拖下馬來！

“噗嗤！”“咔嚓！”“啊——！”

慘叫聲、骨骼碎裂聲、兵器入肉聲瞬間取代了弓弦的嗡鳴！蒙古輕騎的陣線如同薄紙般被瞬間撕碎！無數(shù)忠義軍士兵紅著眼睛，踩著倒斃的人馬尸體，甚至直接撲到馬背上，用牙齒撕咬！豪格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他引以為傲的騎射技藝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只能狼狽地被親兵簇?fù)碇蚝髷⊥耍?/p>

“沖過去！別管這些軟蛋！目標(biāo)！那桿明黃色的大旗！給老子沖！” 王二那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上響起！他騎在一匹搶來的高頭大馬上，渾身浴血，狀若瘋魔，手中一柄巨大的鬼頭刀舞得如同風(fēng)車，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他死死盯著遠(yuǎn)處那桿在混亂中依舊挺立的明黃龍紋大纛，眼中燃燒著瘋狂的光芒！

清軍的中軍大營，徹底暴露在這群“餓虎”面前！

“攔住他們！放箭！放箭！” 護衛(wèi)中軍的正黃旗巴牙喇重步兵們發(fā)出了驚恐的怒吼，密集的箭雨潑灑向沖鋒的人潮！鋒利的破甲重箭確實造成了不小的殺傷，沖在最前面的亡命之徒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倒下！但后面的人踩著同伴的尸體，如同不知疼痛的傀儡，更加瘋狂地?fù)淞松蟻恚?/p>

“撞木！給老子撞開！” 周遇吉沙啞的嘶吼在后方響起。他躺在擔(dān)架上，臉色慘白如紙，傷口崩裂處滲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皮褥，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幾名忠義軍悍卒扛著粗大的撞木，在簡易盾車的掩護下，狠狠撞向清軍倉促結(jié)成的盾墻！

“轟！” 木屑紛飛！盾墻劇烈搖晃，出現(xiàn)裂縫！

“再撞！” 又是狠狠一擊！裂縫擴大！

“殺進去！” 王二如同魔神般趕到，鬼頭刀帶著凄厲的破風(fēng)聲，狠狠劈在搖搖欲墜的盾牌上！咔嚓！盾牌碎裂！持盾的巴牙喇壯漢半個肩膀被劈開！

缺口！被強行撞開了！

“殺黃臺吉！！” 無數(shù)忠義軍士兵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順著缺口瘋狂涌入！清軍中軍核心區(qū)域，這象征著后金最高權(quán)力和威嚴(yán)的所在，瞬間變成了血腥的修羅場！護衛(wèi)的巴牙喇精銳雖然悍勇，但面對四面八方涌來的、完全不顧生死的瘋狂敵人，也陷入了苦戰(zhàn)！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叫聲、怒罵聲、兵刃碰撞聲混雜在一起！

皇太極被一群最精銳的白甲侍衛(wèi)死死護在中央，他臉色鐵青，看著周圍如同沸粥般的混亂戰(zhàn)場，看著那些穿著破爛、面目猙獰的“明狗”如同瘋狗般撲向他的儀仗、他的大臣！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辱感和冰冷的殺意，幾乎要沖破他的胸膛！

“大汗！此地危險！請速移駕！”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急得滿頭大汗。

“移駕？！” 皇太極猛地抽出腰間的寶刀，刀鋒在混亂的戰(zhàn)場火光下閃爍著刺骨的寒芒！他看著那面在煙塵和血光中依舊狂飆突進、越來越近的“王”字旗，眼中燃燒起滔天的怒火！

“朕…就在這里！朕倒要看看！這頭不知死活的餓虎…有沒有膽子，來取朕的項上人頭！” 他猛地將刀向前一指，對著混亂的戰(zhàn)場，發(fā)出了震天的怒吼：“八旗的勇士們！隨朕…殺光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明狗！”

德勝門城樓上，朱小明扶著搖搖欲墜的城垛，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死死盯著遠(yuǎn)處那片已經(jīng)完全陷入瘋狂混戰(zhàn)的核心區(qū)域！看著那面破爛的“王”字旗在清軍最森嚴(yán)的中軍大營里左沖右突！看著皇太極那桿明黃大纛在混亂中飄搖！

成了！周遇吉和王二！他們竟然真的…捅了皇太極的腚眼！

狂喜、震撼、難以置信的情緒如同海嘯般沖擊著他！他甚至能看到王二那魁梧的身影在敵群中浴血搏殺，距離皇太極的大纛…似乎只有百步之遙！

“王伴伴！擂鼓！給朕擂鼓！給忠義軍助威！”朱小明嘶聲大吼，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破音！

然而，就在他以為勝利的天平即將傾斜之際，駱養(yǎng)性那如同跗骨之蛆般陰冷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陛下…西南！盧溝橋方向…袁崇煥動了！”

朱小明狂喜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他猛地扭頭，看向西南！

只見那片沉寂了許久的袁崇煥大軍列陣之處，煙塵陡起！那面巨大的“袁”字帥旗，正緩緩地…向前移動！而帥旗所指的方向…赫然是——德勝門戰(zh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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