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風波后,陳棋如同蟄伏的毒蛇,暫時消失在視野中。然而,林芷鳶的生活并未恢復平靜,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恐懼泥沼。
騷擾和恐嚇驟然升級,變得肆無忌憚:
* 深夜,公寓門外會響起詭異的、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不疾不徐,如同死神在叩門,持續(xù)幾分鐘后又歸于死寂。監(jiān)控只捕捉到模糊的黑影。
* 她的電子郵箱里塞滿了匿名信件。沒有文字,只有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圖片:被撕碎的向日葵照片、象征心理學的沙盤被暴力摧毀的特寫、甚至還有她上下班路線的偷拍圖,上面用血紅色的數(shù)字標記著日期,如同死亡倒計時。
* 一次下班途中,她感覺被人尾隨,回頭卻空無一人。就在她心神不寧地走到車旁時,赫然發(fā)現(xiàn)駕駛座的車窗上,被人用口紅(或是類似血液的粘稠物)畫了一個巨大的、扭曲的笑臉符號!
* 最過分的一次,她在家門口的信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被殘忍虐殺、開膛破肚的布偶熊——那熊的模樣,竟與她童年唯一珍愛的玩具驚人相似!
每一次事件,都是對林芷鳶心理防線的精準打擊。它們不僅制造著持續(xù)的恐怖氛圍,更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反復剜割著她內(nèi)心深處的舊傷(暗示陳棋對她過去的了解),嘲弄著她作為“治愈者”的身份象征(向日葵、沙盤),并瘋狂地昭示著無處不在的窺視和控制。
林芷鳶的精神狀態(tài)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她幾乎無法入睡,即使服用藥物,也常被噩夢驚醒,夢里全是陳棋那雙空洞瘋狂的眼睛和扭曲的笑臉。她食欲全無,迅速消瘦下去,眼下是濃重的、化不開的烏青。工作時,她強打精神面對患者,但眼神里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惶,注意力也難以集中。她對李教授和顧馨的關心感到愧疚和負擔,常常沉默不語。
樸燦烈成了她唯一的光和依靠。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和技術手段追查陳棋,但對方極其狡猾,反偵察能力極強,留下的線索少之又少,而且似乎總能提前一步避開警方的布控。樸燦烈內(nèi)心的怒火和焦灼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看著林芷鳶日漸憔悴,心痛如絞,只能將這份無力感轉(zhuǎn)化為更嚴密的保護。他幾乎住在了她公寓附近,張睿也輪班守護。他笨拙卻堅定地照顧著她的生活:帶她去安全的地方吃飯,默默陪她坐在深夜的客廳里對抗恐懼,在她噩夢驚醒時遞上溫水,用他沉默卻堅實的陪伴告訴她:你不是一個人。
“鳶鳶,你不能這樣下去!”顧馨看著林芷鳶又一次對著食物發(fā)呆,忍不住握住她冰冷的手,“那個瘋子就是想把你逼瘋!你不能讓他得逞!想想余月,想想那些需要你的患者!”
林芷鳶眼神空洞地看著好友,聲音沙?。骸败敖恪液美邸液门隆腋杏X自己快要撐不住了……”長久以來壓抑的痛苦和恐懼終于決堤,她像個迷路的孩子般無助地哭泣起來。她引以為傲的專業(yè)盔甲,在陳棋持續(xù)的精神凌遲下,已經(jīng)支離破碎。
樸燦烈站在一旁,看著林芷鳶崩潰哭泣的樣子,心如刀割。他猛地轉(zhuǎn)身,一拳狠狠砸在墻壁上!指關節(jié)瞬間破皮滲血。他恨自己的無力!恨陳棋的瘋狂!更恨自己無法替她承受這份痛苦!
“頭兒!”張睿擔憂地看著他。
“加大力度!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揪出來!”樸燦烈的聲音嘶啞,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厲。
就在警方全力追查,林芷鳶瀕臨崩潰邊緣之時,陳棋精心編織的陷阱,悄然張開了網(wǎng)。
這天下午,林芷鳶的手機收到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
> 【林醫(yī)生,救命!我是陳棋的鄰居!他突然發(fā)瘋了!拿著刀在家里亂砍!他嘴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好怕!我不敢報警,他說報警就殺人!求求你救救我!地址:[一個偏僻的老舊小區(qū)單元號]】
短信的措辭充滿了驚恐和無助,將一個孤立無援的受害者形象塑造得極其逼真。末尾的地址,更是樸燦烈之前排查過的、與陳棋有過關聯(lián)但未確認其藏身的地點之一。
這條信息,精準地擊中了林芷鳶最核心的軟肋——她深入骨髓的“拯救者情結(jié)”和職業(yè)本能賦予她的強烈責任感。即使理智在瘋狂報警(這可能是陷阱?。?,即使對陳棋恐懼到了極點,但一想到可能有無辜的人正因她而面臨生命危險,那種“必須做點什么”的沖動就壓倒了一切!
巨大的恐懼和強烈的責任感在她腦中激烈交戰(zhàn)。她的手指冰涼,劇烈顫抖,幾乎握不住手機。報警?萬一激怒陳棋,鄰居真的被殺怎么辦?不去?萬一鄰居真的在呼救,而她見死不救……這個念頭讓她感到窒息般的罪惡感!陳棋太了解她了,他賭的就是她無法坐視“他人”因她而陷入險境!
“不……不能報警……不能激怒他……”林芷鳶喃喃自語,巨大的心理壓力讓她幾乎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她抓起外套,像被無形的力量驅(qū)使著,沖出了診所!她甚至忘了通知就在附近保護她的張睿!
“林醫(yī)生?!”助理驚訝地看著她失魂落魄地沖出去。
林芷鳶打車直奔短信上的地址。那是一片等待拆遷的老舊居民區(qū),樓宇破敗,住戶稀少,彌漫著荒涼的氣息。她按照地址找到單元門,樓道里光線昏暗,彌漫著灰塵和腐朽的味道。她心跳如擂鼓,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站在那扇銹跡斑斑的防盜門前,林芷鳶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按響了門鈴。門內(nèi)一片死寂。
她又按了一次,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回蕩。
突然,“咔噠”一聲輕響,門鎖開了。門緩緩向內(nèi)打開一條縫隙,里面漆黑一片。
林芷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強烈的危機感讓她渾身汗毛倒豎!她猛地意識到不對!轉(zhuǎn)身想跑!
然而,已經(jīng)太遲了!
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如同鐵鉗般從門縫里閃電般伸出,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瞬間涌入鼻腔!
“唔——!”林芷鳶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嗚咽,眼前便迅速被黑暗吞噬,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門內(nèi),陳棋那張帶著瘋狂滿足笑容的臉,在黑暗中浮現(xiàn)。他輕松地將失去意識的林芷鳶拖進屋內(nèi),厚重的防盜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重重關上,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和希望。
深淵,已將她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