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坐在御書房龍案前,燭火將他與攤開的地圖投影成巨大龍紋。指尖摩挲著半枚帶血指甲,那弧度與假謝景瀾脖頸傷口完全吻合。冷汗順著脊背滑下,浸透中衣。
鐵鏈震動聲從地底傳來,和當(dāng)年東宮大火時鎖鏈聲重疊。他想起謝婉儀初入宮時的畫面:鵝黃裙裾,鬢間梅花鎏金簪在晨光里泛著暖色。如今鳳儀宮里那個女人,發(fā)髻高挽掩去眼角細紋,銀鈴垂墜取代了梅花簪。
地圖背面淚痕暈染的墨跡湊近辨認,"癸未年冬,梅簪換作銀鈴"。正是謝景瀾迎娶柳氏那年。蕭煜突然抓起藥罐,陳年梅香與安神湯氣味一模一樣。指甲內(nèi)側(cè)隱約刻著謝府暗記,和謝崇文驗尸報告上的記錄吻合。
玉片拼合時血腥氣彌漫,斷玉突然滑動露出夾層。燭光映出半張泛黃地圖,標(biāo)注"東宮舊址"處的朱砂記號泛著血光。窗外紫影掠過,鐵鏈震動頻率加快,似在催促。他想起刺客密信上"當(dāng)心身邊人"的警告,謝婉儀袖中染血繡帕浮現(xiàn)眼前。
手指撫過地圖背面,發(fā)現(xiàn)淚痕墨跡含特殊礦物,與謝婉儀妝粉成分相符。拼合斷玉時機關(guān)啟動,夾層滑出半枚指甲,帶血的那面還沾著皮肉。指甲根部清晰可見謝府暗記,是當(dāng)年謝相特制的防偽標(biāo)記。
門外傳來侍衛(wèi)腳步聲,蕭煜迅速將證據(jù)藏入暗格。起身時碰倒硯臺,墨汁潑在龍案上,蜿蜒成蛇形。他解開龍紋腰帶,換上玄色便裝,匕首貼身藏好,最后看了眼桌上地圖。
夜風(fēng)穿堂而過,吹得燭火忽明忽暗。蕭煜握緊斷鈴低語:"到底誰在等我?"窗外紫影一閃而逝,銀鈴清越聲響和記憶中某個身影漸漸重合。鏡頭拉遠展現(xiàn)整座皇宮,地窖深處傳來鐵鏈最后一聲震動。
鳳儀宮內(nèi),謝婉儀鳳袍上的雙梅紋在月光下泛著血色。她取出袖中繡帕,輕輕展開,上面沾著新鮮血跡。"是時候了。"她對著空蕩宮殿輕聲說道,銀鈴在耳畔叮當(dāng)作響。
御花園假山后,紫影蹲踞屋脊。銀鈴晃出清越聲響,和當(dāng)年謝景瀾馬鞍上的鈴鐺聲一模一樣。黑影注視著蕭煜消失的方向,袖口露出半截梅花紋刺青。
蕭煜裹緊斗篷,沿著偏僻宮道往東宮方向去。路過永巷時,聽見宮女們議論紛紛。"聽說今早淑妃娘娘的茶里發(fā)現(xiàn)了頭發(fā)..."
轉(zhuǎn)過朱紅宮門,暗巷里突然竄出人影。蕭煜揮匕首格擋,卻見來人是個小太監(jiān)。"陛下..."那人壓低聲音,"奴才是小祿子..."
話音未落,瓦片碎裂聲響起。蕭煜抬頭,見屋脊上紫影一閃而過。銀鈴晃出清越聲響,和記憶中某個身影漸漸重合。他轉(zhuǎn)身要走,卻被小祿子拽住衣角。
"陛下小心謝婉儀..."小祿子話未說完,暗器破空而來。蕭煜撲倒小祿子,羽箭擦著他后背釘入地面。紫影掠過屋檐,銀鈴聲漸行漸遠。
蕭煜扶起小祿子,發(fā)現(xiàn)他袖口有梅花紋刺青。"你到底是誰的人?"蕭煜握緊匕首問道。
小祿子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刀疤。"屬下是謝大人暗衛(wèi)。"他聲音變得低沉,"謝大人未死,此刻正在東宮等陛下。"
蕭煜瞳孔驟縮,想起假謝景瀾脖頸疤痕愈合異常。"為何要假死?"他聲音發(fā)顫。
"為引出真兇。"小祿子壓低聲音,"謝大人說,若陛下看到這把斷鈴,就說明已經(jīng)接近真相。"
遠處傳來更鼓聲,三長兩短。小祿子神色突變:"他們來了,陛下快走!"話音未落,數(shù)名黑衣人從暗處涌出。
蕭煜轉(zhuǎn)身奔逃,聽到身后打斗聲。拐過朱紅宮墻,迎面撞上巡邏禁軍。領(lǐng)頭的副統(tǒng)領(lǐng)拱手行禮:"陛下深夜外出,可是要微臣護駕?"
蕭煜瞥見對方袖口隱約露出的梅花紋刺青,強作鎮(zhèn)定:"不必了,朕只是想賞月。"說完就要離開。
副統(tǒng)領(lǐng)突然伸手攔住:"陛下請留步。"五指如鉤,直取蕭煜咽喉。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副統(tǒng)領(lǐng)側(cè)身躲過,趁機躍上屋脊。紫影掠過月空,銀鈴聲與箭矢破空聲交織在一起。
蕭煜趁亂鉆進御膳房,躲在柴堆后。透過縫隙看見幾名黑衣人追著紫影而去。他摸了摸懷中的斷鈴,想起新婚夜躲在床底的自己。那時也是握著匕首,聽著鈴聲等著謝景瀾回來。
"陛下可知,誰在等你。"八個字在腦海中不斷回響。蕭煜攥緊密信的手指發(fā)白,紙頁邊緣已被汗水浸透。他望著蜷縮在角落的人影,喉頭滾動幾下才找回聲音:"你...到底是誰?"
那人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單薄身軀在青磚地上抖得像風(fēng)中落葉。暗紅污漬從唇角溢出,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蕭煜注意到他脖頸處的疤痕正在滲血,那分明是新傷。
"陛下以為三個月前血戰(zhàn)沙場的是誰?"謝婉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沙啞。她舉著的火把突然爆出幾點火星,照亮她眼角的細紋。
蕭煜猛地轉(zhuǎn)身,匕首指向她咽喉:"你早就知道對不對?這些年你故意留在朕身邊..."話音未落,頭頂又傳來瓦片碎裂聲。
紫影掠過屋脊時帶起一陣穿堂風(fēng),吹得火苗忽明忽暗。蕭煜只覺腰間玉佩一陣發(fā)燙,那是謝景瀾留給他的最后信物。"陛下可知,誰在等你。"八個字在腦海中不斷回響。
蕭煜突然意識到什么,翻身撲向角落里的人。指尖觸到衣襟的瞬間,血腥氣撲面而來。"住手!"謝婉儀厲喝一聲,幾個黑衣人齊齊上前。
蕭煜揮動匕首逼退兩人,卻見那人袖口滑落半截黃銅鏈子——和他在御書房發(fā)現(xiàn)的密匣機關(guān)一模一樣。鐵鏈又是一陣震動。
蕭煜扯開那人衣襟,胸口刀疤尚未結(jié)痂,顯然是新傷不久。記憶突然閃回三日前刺客留下的字條,上面潦草寫著:"當(dāng)心身邊人。""你不是謝相..."蕭煜聲音發(fā)顫,想起這些日子謝婉儀總在藥膳房逗留。每次端來的湯藥都帶著陳年梅香,那味道...
和摔碎的藥罐散發(fā)的氣味一模一樣。謝婉儀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密閉的地窖里格外刺耳。她伸手抹去臉上的煤灰,露出蒼白的皮膚:"陛下終于想明白了?可惜..."話音未落,屋頂又落下幾封密信。
羊皮紙在火光下泛著暗紅,每張都只寫著一個字:死。蕭煜踢翻火把制造混亂,借著明暗交替沖向門口。黑衣人舉刀劈來,他翻身躲過撞上鐵架,藥罐炸裂陳年梅香彌漫。
"這香味和你每日送來的安神湯一模一樣!"蕭煜突然拋出密信,假謝景瀾劇烈咳嗽,唇角溢出的血在月光下泛紫。謝婉儀厲喝"拿下"時,蕭煜已奪門而出。
他瞥見假謝景瀾脖頸疤痕正在緩慢愈合,記憶閃回謝崇文死狀與秘色瓷片,冷汗浸透衣襟。謝婉儀并未追趕,只對著夜空輕嘆:"該來的終究要來",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繡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