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發(fā)什么瘋……” “那娃娃……好像是我撿回來給妞妞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困惑和一絲不安。 “邪門……趕緊扔了……”
被孤立的感覺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沒上來。但此刻,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壓倒了它——一種徹骨的、令人窒息的寒意。它無處不在!它無孔不入!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逃到這群被社會遺忘的角落,它依然如影隨形!
那個復(fù)制體……沒有追下來? 還是說……它根本不需要親自追下來?這種“顯現(xiàn)”……本身就是一種更恐怖的追擊?
就在我被這無聲的恐怖逼得幾乎要再次尖叫出聲時——
“喂?!?/p>
一個略顯沙啞、卻異常平靜的聲音,在我身前不遠(yuǎn)處響起。
不是之前那些帶著口音、充滿警惕或憐憫的聲音。這個聲音……很年輕,甚至帶著一絲未褪盡的少年質(zhì)感,但語調(diào)卻異常沉穩(wěn),甚至有些……麻木的冰冷?
我猛地抬頭,驚恐的目光循聲望去。
篝火光芒的邊緣,人群的外圍。
一個身影,靠坐在一個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鐵皮油桶旁。
他看起來很年輕,大概十七八歲,或許更小。穿著一件極其寬大、明顯不合身、袖口和衣擺都磨破了的黑色舊棉襖,洗得發(fā)白,沾著不少油污和灰塵。頭發(fā)有些長,凌亂地遮住了部分額頭和眼睛。下半身是一條同樣破舊的工裝褲,膝蓋處磨得發(fā)亮,腳上是一雙開膠嚴(yán)重的舊運動鞋。
他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圍在篝火邊,而是獨自待在稍遠(yuǎn)處的陰影里,仿佛與這片小小的流浪者營地格格不入。
此刻,他微微抬著頭,凌亂發(fā)絲下的眼睛……正看向我。
那不是周圍流浪者那種帶著麻木、好奇或恐懼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空。像蒙著一層薄薄的霧。但又異常平靜。平靜得……甚至有些詭異。仿佛我剛才那番劇烈的、如同瘋癲般的舉動,落在他眼里,不過是……一件司空見慣的平常事?
見我看過來,他沒什么表情,只是極其輕微地……朝著他身旁、油桶另一側(cè)更深的陰影里……歪了歪頭。
動作幅度很小,幾乎難以察覺。
那是一個……示意我過去的動作?
為什么? 他想做什么?
巨大的警惕瞬間升起!身體下意識地繃緊。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無法再輕易相信任何陌生人。
但他只是那樣看著我,眼神依舊空洞平靜,沒有任何催促,也沒有任何額外的表示。仿佛我只是過去與否,都與他無關(guān)。
而身后……那個木偶嘴角,第二滴清澈的水珠……正在緩緩凝聚……
周圍流浪者們警惕、排斥的目光,如同針一樣扎在背上。
前有未知,后有追兵。
沒有選擇。
咬著牙,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踉蹌著,朝著那個靠在油桶邊的少年……挪了過去。
每走一步,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視線因虛弱和恐懼而陣陣發(fā)黑。
少年看著我走近,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靠在油桶上的身體,往旁邊稍稍挪動了一點,讓出了油桶另一側(cè)、那片更深的、被陰影完全籠罩的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