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智旻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像道驚雷在我頭頂炸開。我猛地站起來,草稿紙散了一地。夕陽剛好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一直伸到我腳邊。他穿著件淺灰色連帽衫,帽子沒戴,額前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得有點亂,手里還捏著半瓶沒喝完的礦泉水。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撞個正著。他的眼睛倏地睜大,像受驚的小鹿,手里的礦泉水瓶"咚"地掉在地上,透明的水流在瓷磚上漫開一小片水漬。他本來要往前走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輔導(dǎo)室里靜得可怕,只能聽見窗外梧桐葉沙沙的摩擦聲,還有我震得發(fā)疼的心跳。草稿紙上的紅色批注像火一樣燒著我的眼睛,那些帶著草莓涂鴉的邊角仿佛在嘲笑我之前的遲鈍。
樸智旻突然向前邁了兩步,又猛地停下,手指緊張地蜷了蜷。夕陽下,我能清楚看見他耳根泛起的紅色,一直蔓延到脖頸。
樸智旻"我..."
他張了張嘴,聲音有點發(fā)緊,
樸智旻"我不是故意翻你東西的。那些草稿紙...是你落在桌上的..."
我的手指緊緊攥著那張畫著舉獎杯草莓的草稿紙,邊緣的紙角被捏得發(fā)皺。為什么不早點發(fā)現(xiàn)呢?這個問題像顆泡泡糖堵在胸口,黏糊糊的難受。原來我以為的偶然相遇,全是他精心設(shè)計的巧合;我以為自己是無人問津的背景板,卻早被人放進了珍藏的書頁間。
林溪"你什么時候開始..."
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像生銹的零件轉(zhuǎn)不動。眼鏡片上蒙了層水汽,看東西都模糊成一片光暈。
樸智旻彎腰去撿散落在我腳邊的草稿紙,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鞋尖。他像觸電似的縮回手,耳根的紅色更深了。"去年全國聯(lián)賽..."他把草稿紙疊整齊遞過來,指尖微微顫抖,"你最后那道附加題的解法,連評委都夸有創(chuàng)新性。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你的解題思路。"
我想起去年聯(lián)賽結(jié)束后,報告廳外的公告欄前,有人拍了張獲獎名單的照片發(fā)在群里。樸智旻的名字在一等獎最前面,而我的名字縮在二等獎的角落里,像個不起眼的逗號。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看見我了。
林溪"為什么不直接問我要?"
我接過草稿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燙得像剛出爐的面包。
樸智旻突然笑了,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嘴角還有淺淺的梨渦。
樸智旻"怕你覺得奇怪啊。"
他撓了撓頭,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眼睛,
樸智旻"畢竟...像你這么厲害的人,大概不會注意我這種只會按部就班解題的。"
這句話讓我愣住了。厲害?他在說我嗎?那個永遠坐在教室角落,說話會結(jié)巴,走路能撞到門框的我?指甲掐進掌心的傷口里,疼得我倒吸口冷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攥著拳頭。
林溪"我一點都不厲害。"
這句話脫口而出,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
林溪"我連和陌生人說話都會緊張,上次在圖書館還摔了三次..."
樸智旻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輔導(dǎo)室里的空氣好像瞬間被壓縮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著陽光曬過的洗衣粉香味,比昨天在天臺時更清晰。夕陽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輪廓,讓我想起天文館里看到的日珥照片。
樸智旻"那又怎么樣?"
他低下頭,視線和我平齊,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扇形的陰影,
樸智旻"林溪,你知道嗎?你解題時眼睛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