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的下課鈴像是等了一個世紀才響起來。我把樸智旻的黑色外套疊得方方正正放進背包，金屬書簽盒子在口袋里輕輕晃著，發(fā)出細碎的碰撞聲。陳柚柚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擠眉弄眼地朝天臺的方向努努嘴。

陳柚柚"去吧去吧，"

她一邊飛快地收拾書包一邊說，

陳柚柚"記得回來給我匯報詳情！特別是那個'放學后天臺見'，哎喲喂，偶像劇都不敢這么拍！"

我臉頰發(fā)燙，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剛走出教室，就聽見陳柚柚在后面喊：

陳柚柚"記得多穿點！天臺風大！"

走廊里擠滿了放學的學生，喧鬧聲像潮水一樣涌來。我低著頭，盡量往墻邊靠，躲避著那些投向我的好奇目光。自從論壇上的帖子火了之后，走到哪里都感覺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以前作為"背景板"的日子雖然孤單，卻也清凈?，F(xiàn)在這種被所有人注視的感覺，讓我渾身不自在。

樓梯間里人很少，只有幾個低年級的學生抱著籃球跑下樓。我一步步往上走，腳步越來越慢。心臟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像有只兔子在里面橫沖直撞。

樸智旻說放學后天臺見。

他說這次換他等我。

天臺的門虛掩著，留著一條縫。夕陽的金光從縫隙里漏出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帶。我站在門口，手放在冰冷的門把手上，突然有點猶豫。

我們昨天在天臺上發(fā)生的一切，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里回放。他靠得那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睫毛上的陽光；他的呼吸拂過我的耳邊，帶來薄荷糖的清涼；還有頸側那陣突如其來的刺痛，留下那個被全班同學誤會的草莓印......

樸智旻"......已經(jīng)決定了，下個月就走。"

天臺上傳來樸智旻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打斷了我的思緒。他在打電話？

樸智旻"嗯，兩年。美國那邊的交換生項目......"

美國？交換生？兩年？

這幾個詞像冰錐一樣刺進我的耳朵，讓我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指尖冰涼。我下意識地縮回了正要推門的手，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我喘不過氣來。

樸智旻要去美國？而且要去兩年？

為什么他從來沒有提過？昨天在天臺上，今天早上在教室里，他那么自然地幫我系鞋帶，給我披外套，甚至在教導主任面前維護我......他既然馬上就要走了，為什么還要做這些讓我誤會的事情？

樸智旻"......知道了，爸。手續(xù)的事你看著辦吧。"

樸智旻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耐煩，

樸智旻"沒什么別的事我先掛了。"

我屏住呼吸，躲在門后，聽見電話掛斷的聲音。天臺上傳來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天臺上回蕩。

怎么辦？現(xiàn)在進去嗎？還是悄悄溜走？

腦子里一團亂麻，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失望，難過，憤怒，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感覺眼睛有點發(fā)熱，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書包上的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