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學(xué)課的下課鈴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才響起來的。我趴在桌子上，盯著練習(xí)冊上那道解到一半的函數(shù)題，腦子里卻全是凌晨樸智旻發(fā)來的短信。"爺爺醒了，說想看看當年總借筆記給我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三個字，在我心里繞來繞去，像道永遠也算不出答案的附加題。

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剛好落在講臺旁邊。粉筆末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飄著，看得人眼睛發(fā)花。周圍同學(xué)收拾書本的聲音、說笑聲、桌椅碰撞聲，全都像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聽不真切。我機械地把筆記本塞進書包，手指卻在抽屜深處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不是我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放慢動作掏出來。是個折疊成三角形的淡藍色信箋，邊緣有點毛糙，像是被人反復(fù)摩挲過。不是我們學(xué)校統(tǒng)一發(fā)的那種作業(yè)本紙，紙質(zhì)要厚實得多，摸起來滑溜溜的。

誰放在這里的？我早上來的時候明明沒有。

心跳突然開始加速，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橫沖直撞。我左右看了看，同學(xué)們大多已經(jīng)走光了，只剩下幾個值日生在慢吞吞地擦黑板。我小心翼翼地把信箋展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白。

"放學(xué)后，老圖書館三樓見。"

一行剛勁有力的鋼筆字躍入眼簾，末尾還空了一格。我的呼吸停滯了半秒，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右下角。那里畫著一個小小的符號——π。用紅墨水勾畫的圓周率符號，角度微微向右傾斜，和我那本筆記本上批注里的π一模一樣。

是他。

手心瞬間沁出冷汗，信紙邊緣被我捏得皺了起來。鼻尖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縈繞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外面潮濕的空氣混著圖書館舊書的油墨味，又好像什么都沒有，只是我的錯覺。

陳柚柚"林溪！發(fā)什么呆呢？該去吃飯了！"

一個響亮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嚇得我手一抖，信紙差點掉在地上。

我慌忙把信箋揉成一團攥在手心里，猛地轉(zhuǎn)過身。陳柚柚正背著書包站在我課桌旁，嘴里叼著半塊面包，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

陳柚柚"藏什么呢？神秘兮兮的。"

林溪"沒、沒什么。"

我下意識地把左手背到身后，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林溪"就是張廢紙。"

陳柚柚"廢紙？"

陳柚柚挑了挑眉，顯然不信。她突然伸手向我背后抓來：

陳柚柚"拿來我看看！"

林溪"別！"

我驚呼一聲，轉(zhuǎn)身想躲開。兩個人拉扯間，我的手肘不小心撞翻了桌角的筆袋。鋼筆、鉛筆、橡皮散落一地，那個樸智旻送我的星星書簽"叮"的一聲掉在地上，在陽光里閃了一下。

我心里一緊，顧不上信紙，趕緊彎腰去撿書簽。就在這時，陳柚柚眼疾手快地從我另一只手里搶走了那個紙團。

林溪"嘿嘿，抓到了！"

她得意地笑著，飛快地展開信紙。

我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林溪"陳柚柚！你還給我！"

我壓低聲音吼道，伸手想去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