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內(nèi)燭火搖曳，斑駁的墻壁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百里東君望著眼前被鎖鏈束縛的女子，眉峰微蹙，聲音裹挾著三分疑惑七分警惕：

百里東君你要見我，為何卻又不說話？

玥瑤垂眸凝視地面。

良久，她忽而抬眸，眼底似有千言萬語翻涌：

玥瑤百里東君，你還記得你我之間的約定嗎？待你名揚天下，我便來見你。

她每一寸目光都如蛛絲般黏在他臉上，試圖捕捉任何一絲裂隙。

百里東君瞳孔驟縮，喉間逸出一聲低嘆：

百里東君是你！

玥瑤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忘。

那便還有希望。

百里東君上前半步，衣袖拂過牢欄銹跡，語氣冷冽如刃。

百里東君你們接近我，抓我到底是為了什么？

玥瑤眸中水光漸聚，哀婉之色一寸寸爬上容顏，終于化作兩行清淚滑落腮邊。

玥瑤我是北闕帝女……自北闕覆滅后，父親率殘部創(chuàng)立‘天外天’，卻始終無法擺脫心魔桎梏。

玥瑤唯有天生武脈者，方能助他破境蘇醒。

她忽而攥住百里東君袖角，指尖力道近乎懇求：

玥瑤我不想傷害你，我所求的……只是希望你能救我父親。

玥瑤你能幫我嗎？

百里東君凝著她淚光瑩瑩的眸，靜默片刻，忽而拂袖，掙脫她指尖桎梏：

百里東君救你父親，然后任由他再掀戰(zhàn)禍，涂炭生靈？

他背過身去，脊梁挺直如松，聲音卻似浸了寒潭：

百里東君你是北闕帝女，你父親是北闕皇帝，當年你們北闕侵略北離。

百里東君幫你對不起在戰(zhàn)場上保家衛(wèi)國、流血犧牲的將士；幫你愧對北離百姓；幫你是棄我百里家百余條人命不顧。于情于理于私，我豈能助紂為虐？

玥瑤喉間哽如鯁骨，十指攥緊又松開，終癱坐于地。

發(fā)髻散亂如秋草，眸中絕望似能焚盡燭火：

玥瑤可我會勸他……我會以性命相阻，求他永熄戰(zhàn)念……

百里東君勸？

百里東君你冒名頂替尹落霞的身份，大張旗鼓地參加學堂大考，如今尹家滿門皆因你陷囹圄！

他霍然轉(zhuǎn)身，眼底怒焰灼灼，似要將牢房照如白晝：

百里東君你可曾想過——若我真隨你去天外天，救了你父親。太安帝會以何等罪名誅我九族？到時百里滿門，皆因你‘不害’之念，淪為砧板魚肉。

百里東君我不會再來見你。

語罷，他拂袖欲去，袍角卻被玥瑤驟然拽住。

玥瑤我喜歡你！

她嘶聲大喊，發(fā)髻散亂如秋草，眸中絕望似要將牢房燭火焚盡。

百里東君停下腳步，卻未回頭。

想到小龍女，他的語氣不似剛才的冰冷，聲線浸透清輝，如月破云：

百里東君我已有心愛之人，她純澈如皎月，遠非你能比。

玥瑤癱坐于地，望著他漸遠的背影，喉間哽咽如鯁。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愛上別人？

她以為看見她落淚，聽見她說喜歡，百里東君就會幫她。

他怎么能這樣對她。

她做這一切，只是想救她父親，她錯了嗎？

不，她沒有錯！

都怪那小龍女拆穿她身份，破壞她的計劃！

不然她怎會落得這般地步！

怨毒如蛇，在她心中啃噬。

隱于暗處聽完此番對話的濁清端著一杯毒酒走出，酒液在杯中泛著詭異的幽光，他將酒遞給玥瑤。

玥瑤我不喝。

她還沒找到殺了棋宣的人，她還沒有救父親…

她還沒有殺了那個讓她落得這般地步的小龍女，怎么能死！

“陛下賞賜，由不得你！”濁清一手掐住她脖頸，將酒強行灌入，酒液順著她的嘴角流淌，浸濕了衣襟。

他像扔破布般將她甩在地上，便離去。

玥瑤不停咳嗽，試圖將酒吐出，卻突然控制不住涌出大口鮮血，緩緩倒地。

她望著牢房頂斑駁的陰影，最后的意識里，怨毒與絕望交織成一張網(wǎng)，將她與這世間的所有光，一同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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