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抬眸,和那雙眼睛對上了。
那一瞬間,江嶼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頭的猛獸盯上了。
男人的眼睛是一雙標準的挑花眼,那是一雙應該天生自帶著三分笑意的眼睛。
可偏偏眼神銳利如淬了寒冰的刀鋒,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一種能穿透靈魂的冰冷審視,瞬間鎖定了噪音的來源——江嶼現(xiàn)在在的位置。
那眸色深沉,像是一片凝固的,深不見底的死水??聪蚪瓗Z的目光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蒙,只有純粹的,幾乎要將人凍僵的警惕與壓迫感。
江嶼被這氣勢震得“幽靈體”都哆嗦了一下,下意識想后退一步,結(jié)果忘了自己是在飄,差點原地表演一個后空翻。
男人看清了江嶼。
他看起來年輕的過分,鼻梁挺直,下顎線干凈利落,單眼皮,眼型狹長而又利落,眼尾微微上挑。
就這樣的一副臉,卻穿著看起來就非常廉價的t恤和牛仔褲,腳上穿著人字拖,頭發(fā)也亂糟糟的,整個人隨意地……飄在半空中。只是那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心虛。
男人看著江嶼腳邊的碎花瓶,了然。一抹異色劃過他深不見底的眼底,但瞬間就被更厚重的冰冷漠然覆蓋。
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冷得能掉冰碴子:“你是誰?誰派你來的?怎么進來的?”
你,是,誰?
誰,派,你,來,的?
怎,么,進,來,的?
幾個字,就像幾把冰錐,直刺江嶼耳膜。
他在心底重復了一邊那美男子的話,冷笑。
派?派個鬼??!
老子是老天爺隨機投放的!
我自己也想知道我怎么來到這里的!
江嶼被那眼神和語氣激得心頭火起,那點驚慌瞬間被社畜積攢多年的怨氣和嘴炮本能壓了下去。
他腰板一挺,下巴一抬,用比對方更沖、更響亮的嗓門吼了回去,手指毫不客氣地直戳對方心口,就算是直接穿過去了他也沒有在意:“派?派你個大頭鬼!”
“你以為你誰啊這么大面子!老子是老天爺派來給你收尸的!
“看看你那心口!灰得跟剛扒出來的兵馬俑似的!再不管管,你就等著跟這破花瓶一個下場吧!”
他吼得理直氣壯,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對方那張冷玉般的臉上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
那美男子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他的指尖在沙發(fā)扶手上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一個微型的警報裝置被無聲觸發(fā)。
幾乎是下一秒,公寓厚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三名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戴著耳麥的保鏢如獵豹般沖了進來,動作迅捷而無聲,瞬間呈戰(zhàn)術隊形散開,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
“凌先生?” 為首的保鏢聲音沉穩(wěn),帶著詢問,目光在凌寒和墻角那個癟了的花瓶之間快速掃過,最后落在……空無一人的客廳中央,也就是江嶼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
帶頭的保鏢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花瓶,不會這碎花瓶陶瓷片還要我們這些當保安的?
那保鏢的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他似乎在努力搜尋著什么,但視線焦點明顯越過了江嶼的身體。
江嶼:“???”
他下意識地對著保鏢揮了揮手,手指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對方筆挺的西裝袖子。
保鏢毫無反應,依舊警惕地環(huán)視著空曠的客廳,仿佛江嶼只是一團不存在的空氣。
那是美男子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牢牢鎖在江嶼身上。他看著江嶼對著保鏢揮手,看著保鏢毫無察覺地“穿透”江嶼的身體。
他沉默了幾秒,視線在保鏢們“視而不見”的茫然表情和江嶼那副“你看我牛逼不”的挑釁姿態(tài)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只對著保安們吐出兩個冰冷的字:
“…沒事,出去?!?/p>
保鏢們明顯愣了一下,目光再次掃過空蕩蕩的客廳,又看了看地上的花瓶碎片,最終壓下疑惑,訓練有素地低頭:“是,凌先生。” 迅速而無聲地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偌大的奢華空間,再次只剩下兩人……或者說,一人一“幽靈”。
死寂。
只有窗外遙遠的城市喧囂,像隔著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背景音。
美男子緩緩從沙發(fā)上坐直身體,動作帶著一種優(yōu)雅而冰冷的壓迫感。他理了理絲質(zhì)家居服的袖口,仿佛剛才的一切混亂都未曾發(fā)生。
然后,他抬眸,一瞬不瞬地,極具穿透力地目光,再次聚焦在江嶼身上。
江嶼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毛,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顯微鏡下的標本,渾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都要被他打量過去。
他強撐著那點“老子是為了救你”的氣勢,梗著脖子:“看什么看?沒見過收尸的啊?”
美男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個極淺,極冷,毫無溫度的弧度,聲音伴隨著些沙啞地響起,“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