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別墅的圍墻比想象中還要高三尺，頂端纏繞著帶刺的鐵絲網。我蹲在灌木叢后，夜視鏡中的世界泛著詭異的綠色。楊雪在我身旁調試著干擾器，她手腕上的條形碼疤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記住，我們只有二十分鐘。"楊雪遞給我一個耳麥，"周世坤參加市里的緊急會議，安保會比平時松懈，但地下室有獨立系統(tǒng)。"
我點點頭，檢查裝備：兩管楊雪給的解藥、簡易煙霧彈、還有陸淮之那把槍——現在只剩三發(fā)子彈。耳麥里傳來沙沙的電流聲，隨后是一個蒼老的男聲："監(jiān)控循環(huán)已就位，現在。"
楊雪按下干擾器按鈕，圍墻上的紅外線警報器紅燈瞬間熄滅。我們迅速翻越圍墻，落地時我的手掌被鐵絲劃破，血腥味立刻飄散在夜風中。
"該死！"楊雪猛地拽我躲到一棵樹后，"周家的護衛(wèi)犬對血液敏感。"
果然，遠處傳來低沉的犬吠聲。我急忙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瓶，將里面的粉末撒在傷口周圍。楊雪挑眉看我。
"碳酸氫鈉加氧化鋅，能中和血液氣味。"我低聲解釋，"高中化學課的小發(fā)明。"
楊雪嘴角微揚："難怪陸淮之對你念念不忘。"
兩只杜賓犬小跑著經過我們藏身的灌木叢，鼻子抽動卻毫無反應。等它們走遠，我們貓腰沖向別墅側面的服務入口。門鎖是電子密碼型，楊雪熟練地輸入一串數字。
"周世坤女兒的生日，他永遠只用這個。"她冷笑一聲，推開門。
廚房里彌漫著中藥的苦香。我們躡足穿過堆滿名貴食材的儲藏室，突然，前方傳來腳步聲。楊雪一把將我拉進冷藏柜，透過縫隙，我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端著托盤走過，上面擺著幾支注射器。
"是周世坤的私人醫(yī)生。"楊雪耳語，"他去的方向就是地下室。"
等腳步聲消失，我們尾隨而去。別墅內部比外觀更加奢華，走廊墻上掛著的不是藝術品，而是一排排醫(yī)療執(zhí)照和榮譽證書，每張下面都有周世坤微笑的照片。這些照片里，他的眼神讓我后頸發(fā)涼——那不是醫(yī)者的仁心，而是獵人的銳利。
通往地下室的門偽裝成書柜，虛掩著。楊雪小心推開，一股刺鼻的福爾馬林氣味撲面而來。樓梯盡頭是條明亮的走廊，兩側是玻璃隔間的病房，里面躺著各種連接儀器的病人。
"人體試驗場..."我喉嚨發(fā)緊。
楊雪示意我噤聲，指向拐角處的監(jiān)控攝像頭。她按下干擾器，攝像頭紅燈熄滅十秒。我們快速通過，來到走廊盡頭的隔離區(qū)。透過玻璃，我看見陸淮之被綁在一張?zhí)刂撇〈采?，臉色慘白，胸口貼著電極片。
我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正要沖進去，楊雪突然拉住我，指向病房內的監(jiān)控屏幕——上面正顯示著別墅各處的實時畫面。其中一個畫面里，周世坤的車正駛入大門！
"他不是去開會了嗎？"我渾身發(fā)冷。
"陷阱！"楊雪咬牙，"我們被設計了。"
耳麥里突然響起刺耳噪音，隨后是周世坤的聲音："歡迎光臨寒舍，林老師。我猜楊雪沒告訴你，她妹妹還在我手里？"
我猛地轉頭看向楊雪，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周世坤繼續(xù)道："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帶著存儲卡自首，要么看著陸淮之成為下一個實驗體。你有三分鐘考慮。"
屏幕切換到另一個畫面：一個年輕女孩被綁在椅子上，長相與楊雪有七分相似。
"楊琳...她還活著？"楊雪的聲音支離破碎。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幫周世坤設局？"
楊雪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三個月前抓了她，威脅我引你出來..."她突然掏槍指著我，"對不起，林晚星，但我不能失去妹妹。"
走廊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我盯著楊雪顫抖的槍口，五年前的記憶如閃電般劈開——畢業(yè)晚會那天，是楊雪看到我和陸淮之在KTV，也是她告訴我母親住院的消息...
"是你。"我聲音嘶啞，"五年前是你向周世坤告密！"
楊雪的槍口垂下一寸："我不知道他會那樣對你母親...我只是..."
時間所剩無幾。我看向病房里的陸淮之，他似乎在掙扎，病床輕微晃動。突然，他的手指動了動，在床邊輕輕敲擊——摩斯密碼！
「...危...險...楊...背...叛...」
我渾身發(fā)冷，但強迫自己冷靜。陸淮之知道楊雪是叛徒，這意味著...這可能仍在他的計劃中？
"楊雪，"我緩慢后退，"你妹妹在哪個房間？"
"東側隔離室..."她眼神渙散，槍口完全垂下了，"周世坤答應過我，只要抓住你..."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猛地撲向楊雪，不是攻擊而是拽著她一起滾進旁邊的儲物間。門剛關上，三個持槍警衛(wèi)就跑過走廊。
"聽著！"我抓緊楊雪的肩膀，"周世坤從不會兌現承諾。但如果我們合作，也許能救出你妹妹和陸淮之！"
楊雪的眼神逐漸聚焦："怎么合作？"
我快速從包里掏出兩管試劑："煙霧彈加解藥。你去找你妹妹，我去救陸淮之。十分鐘后在前院匯合。"
楊雪沉默片刻，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門卡："C區(qū)總控卡，能解鎖所有病床。"她頓了頓，"五年前...我真的很抱歉。"
沒時間多言。我們分頭行動，我貓腰沖向陸淮之的病房。門鎖感應到總控卡"滴"的一聲開啟。陸淮之聞聲抬頭，他的眼睛布滿血絲，嘴角有淤青，但看到我的瞬間亮了起來。
"就知道你會來..."他聲音嘶啞，像很久沒喝水。
我迅速解開束縛帶，發(fā)現他手腕上也有條形碼痕跡，但被某種化學藥劑刻意腐蝕過。病床旁的托盤里放著幾支空注射器，標簽上寫著"XM-37"—母親筆記里提過的神經毒素。
"能走嗎？"我扶他坐起。
陸淮之勉強點頭，卻突然瞳孔驟縮："小心后面！"
我本能地低頭，一根電擊棒擦著頭頂掠過。轉身看見那個私人醫(yī)生猙獰的臉。陸淮之用盡全力撞向醫(yī)生，兩人一起摔倒在地。我抓起托盤砸向醫(yī)生頭部，他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快走！"陸淮之喘息著，從醫(yī)生口袋里摸出一把鑰匙，"這是...地下室后門的。"
我扶著他跌跌撞撞往外走，突然注意到病床枕頭下露出紙條一角。抽出來一看，是我高中時寫給他的那張「如果考上同一所大學，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的紙條，已經泛黃起皺，顯然被反復翻看過多年。
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緊。陸淮之虛弱地笑笑："隨身帶著...當護身符。"
走廊突然警鈴大作，紅光閃爍。我們艱難地移動到東側隔離區(qū)，正好看見楊雪扶著一個瘦弱的女孩出來。女孩手腕上也有條形碼，神志似乎不太清醒。
"后門！"我指向消防通道。
剛下到一樓，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燈光。周世坤站在別墅大廳中央，身后是六名持槍警衛(wèi)。他依然西裝革履，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左手百達翡麗手表滴答作響。
"感人的重逢。"他鼓掌，"林老師比我想象的勇敢?？上?.."他打了個響指，警衛(wèi)立刻舉槍瞄準我們，"游戲結束了。"
楊雪突然擋在我們前面："你答應過放了我妹妹！"
"生意人說話當然算數。"周世坤微笑，"但只答應放一個，你選誰？"
楊雪渾身發(fā)抖，槍口在我們和周世坤之間搖擺。陸淮之突然捏了捏我的手，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數到三，向右滾。"
我微微點頭。
"一..."陸淮之低語。
楊雪的槍突然轉向周世坤："我選殺了你！"
"二..."
警衛(wèi)們立刻調轉槍口對準楊雪。
"三！"
陸淮之拽著我向右撲去，同時楊雪扣動扳機。槍聲響起，但不是來自她的槍——周世坤身旁的警衛(wèi)額頭突然多了個血洞，應聲倒地。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狙擊手！
周世坤臉色大變，迅速退到柱子后。大廳玻璃接連碎裂，更多子彈呼嘯而入?；靵y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陸淮之，帶她們從西側花園走！"
是陸淮之的父親！
我們趁機沖向花園。身后傳來周世坤歇斯底里的吼聲："攔住他們！"但狙擊火力壓制得警衛(wèi)不敢露頭。
花園里停著一輛越野車，引擎已啟動。我們剛上車，子彈就打在車門上。陸淮之父親——一位頭發(fā)花白卻腰背挺直的老人——猛打方向盤，車子沖出別墅。
"楊琳需要解毒劑！"楊雪抱著昏迷的妹妹喊道。
陸父扔來一個小冰箱："里面有XM-37的抗毒素，你母親研發(fā)的。"他透過后視鏡看我，"林小姐，你母親已經安全了。"
我長舒一口氣，這才注意到陸淮之臉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他的襯衫被血浸透了大半。
"你中彈了？"我顫抖著掀開他的衣襟，腹部一個猙獰的槍傷正在汩汩冒血。
"沒事..."他虛弱地笑笑，"比五年前...好多了..."
我手忙腳亂地按壓傷口，眼淚砸在他臉上："什么叫比五年前好多了？"
陸父猛地剎車，轉身查看兒子傷勢，臉色驟變："我們必須立刻去醫(yī)院！"
"不行！"我和楊雪同時喊道。周世坤的人肯定監(jiān)控著所有醫(yī)院。
陸父咬牙調轉車頭："去老宅，有手術設備。"
陸淮之的意識開始模糊，卻仍緊攥著那張泛黃的紙條。我握著他的手，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可能失去他的恐懼。五年前我逃離是不想連累他，而現在，我寧愿與他共同面對一切危險。
"堅持住..."我哽咽著吻了吻他冰涼的指尖，"這次換我告訴你那個秘密。"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駛向未知的前路。但此刻我已下定決心，無論等待我們的是怎樣的風暴，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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