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車在蜿蜒的山路上顛簸,車窗外的景色從城市的高樓漸漸變成了郁郁蔥蔥的樹林。賀林靠在窗邊,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感受著每一次顛簸帶來的輕微震動。
"聽說這次露營地點選得特別好,晚上能看到銀河!"莫雨從前排轉(zhuǎn)過頭來,興奮地說道,她手里還揮舞著剛領到的露營手冊。
賀林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坐在前排的池衡。自從體育課那件事后,他們之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改變了,又似乎什么都沒變。
池衡坐得筆直,正在和陳墨討論著什么,側(cè)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他似乎察覺到賀林的視線,微微偏頭,兩人的目光在后視鏡里相遇了一秒,又各自移開。
"各位同學注意了!"班主任李老師站起來拍了拍手,"再過十分鐘就到營地了,我再說一遍分組情況..."
賀林豎起耳朵聽著分組名單,當聽到自己和池衡、莫雨、陳墨還有另外兩個同學分在一組時,忍不住嘴角上揚。他偷偷瞄了一眼池衡,發(fā)現(xiàn)對方正低頭整理背包,看不清表情。
營地坐落在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周圍是高大的松樹,空氣中彌漫著松針和泥土的清香。六人小組領了帳篷和物資后,開始分工搭建。
"我來負責帳篷骨架。"池衡自然地接過最復雜的部分。
"那我?guī)湍悖?賀林立刻湊過去。
兩人跪在地上組裝金屬支架,手指偶爾相碰,又迅速分開。賀林能聞到池衡身上若有若無的雪松氣息,比平時稍微明顯一些,可能是山間空氣太清新的緣故。
"支架要這樣交叉固定。"池衡的手覆在賀林的手上,引導他將兩根支架連接在一起。他的掌心溫暖干燥,讓賀林的心跳突然加快。
"知、知道了。"賀林結(jié)巴了一下,趕緊低頭繼續(xù)干活,生怕池衡聽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聲。
帳篷搭好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營地中央燃起了篝火,各個小組圍坐在一起準備晚餐。賀林自告奮勇負責煮面,卻差點把鍋打翻。
"我來吧。"池衡接過他手中的勺子,動作嫻熟地攪動著鍋里的面條。
"沒想到池大會長還會做飯?"莫雨驚訝地問。
池衡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盯著鍋里的食物?;鸸庥吃谒哪樕?,勾勒出柔和的輪廓。賀林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莫雨用手肘捅了捅他。
"干嘛?"賀林小聲問。
莫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晚餐后,輔導員組織大家圍坐在篝火旁進行才藝表演。有人唱歌,有人講笑話,氣氛熱烈而輕松。
"賀林!來一個!"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隨即全班都開始起哄。
賀林撓了撓頭,在眾人的掌聲中站起來:"那我彈一首歌吧。"
他從背包里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吉他,輕輕撥動琴弦試了試音。篝火的光芒在他臉上跳動,給他平日活潑的表情增添了幾分溫柔。
"這首歌叫《星屑》,是我最近寫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輕柔的旋律在山間夜色中流淌,賀林的嗓音干凈清透,像山澗的溪水。歌詞講述了一個關(guān)于暗戀的故事,簡單卻真摯。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沉浸在這美妙的音樂中。
池衡坐在人群邊緣的陰影處,目光一刻不離賀林。他平日里冷淡的表情此刻完全柔和下來,眼中盛滿了不加掩飾的溫柔與驕傲。他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莫雨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表演結(jié)束后,掌聲雷動。賀林紅著臉鞠躬,目光不自覺地尋找池衡的身影。當他看到池衡也在鼓掌,嘴角還帶著罕見的微笑時,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夜深了,同學們陸續(xù)回到各自的帳篷休息。賀林和池衡被分在同一個帳篷,另外還有陳墨。三人簡單洗漱后,各自鉆進睡袋。
"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有雨。"陳墨推了推眼鏡,"希望別下太大。"
"應該沒事,我們帳篷搭得很結(jié)實。"賀林自信地說,卻聽到外面已經(jīng)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勢很快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帳篷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賀林躺在睡袋里,聽著雨聲和身旁兩人均勻的呼吸聲,卻怎么也睡不著。
突然,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他的臉上。賀林驚訝地摸了摸臉,緊接著又是一滴。
"帳篷漏水了!"他小聲驚呼。
池衡立刻坐起來,打開手電筒檢查帳篷頂部。果然,接縫處已經(jīng)開始滲水,而且漏點正在擴大。
"我去找輔導員換帳篷。"陳墨說著就要起身。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隨即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暴雨如注,外面的能見度幾乎為零。
"太危險了,現(xiàn)在出去不安全。"池衡攔住他,"我去隔壁帳篷問問能不能擠一擠。"
他披上外套鉆出帳篷,幾分鐘后回來了,身上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大半。
"隔壁兩組帳篷也都漏水了,他們正在用防水布補救。"池衡甩了甩頭發(fā)上的水珠,"輔導員說雨太大,現(xiàn)在沒法換帳篷,讓我們先湊合一晚。"
"那怎么辦?"賀林看著越來越大的漏水面,擔憂地問。
池衡沉思片刻:"我的帳篷沒漏,可以睡兩個人。陳墨,你去和隔壁的李明他們擠一下,他們那邊還有空間。賀林跟我走。"
陳墨點點頭,迅速收拾睡袋。賀林手忙腳亂地跟著池衡穿過雨幕,來到不遠處一個稍小的帳篷前。
"這是...你一個人住的?"賀林驚訝地問。
"學生會有單獨帳篷。"池衡簡短地解釋,拉開帳篷門讓賀林先進去。
池衡的帳篷雖然小,但干燥整潔,所有物品都擺放得井井有條。賀林小心翼翼地鉆進去,生怕碰亂什么東西。
"把濕外套脫了。"池衡遞給他一條毛巾,"會感冒的。"
賀林接過毛巾,兩人的手指在黑暗中不經(jīng)意相觸,像是有微弱的電流竄過。他趕緊縮回手,低頭擦著頭發(fā),掩飾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帳篷外雨聲依舊,偶爾還有雷聲轟鳴。池衡展開兩個睡袋,但因為空間有限,不得不將它們并排鋪在一起,幾乎沒有任何間隙。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池衡說著鉆進了自己的睡袋。
賀林點點頭,也躺了下來。狹小的空間里,他能清晰地聽到池衡的呼吸聲,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體散發(fā)出的熱量。那股雪松的氣息在密閉的帳篷里變得更加明顯,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阿衡,"賀林在黑暗中輕聲問,"你睡了嗎?"
"沒。"池衡的聲音很近。
"謝謝你...讓我住你的帳篷。"
池衡沉默了一會兒:"不用謝。"
又一道閃電亮起,瞬間照亮了整個帳篷。賀林借著這短暫的光亮,看到池衡正側(cè)身面對著他,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同時移開。
"睡吧。"池衡說,聲音比平時低沉。
賀林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他的后背能感受到池衡的體溫,鼻尖滿是雪松的氣息。心跳聲大得他擔心會被對方聽到。
不知過了多久,雨聲漸小,賀林的意識也開始模糊。半夢半醒間,他感覺有什么東西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溫暖而輕柔,像是無意又像是有意。他想睜開眼睛確認,卻沉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清晨,賀林被鳥叫聲喚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翻了個身,正面對著池衡。更尷尬的是,他的手臂居然搭在了池衡的腰間,兩人的臉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賀林瞬間清醒,趕緊縮回手,心跳如鼓。池衡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也醒了,但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呼吸變得略微急促。
"早、早上好。"賀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迅速坐起身。
池衡這才"醒來",平靜地回了句"早上好",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賀林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紅。
收拾睡袋時,賀林發(fā)現(xiàn)池衡的動作比平時慢了些,似乎在刻意避免與他有身體接觸。這種微妙的尷尬氣氛一直持續(xù)到早餐時間。
"昨晚睡得怎么樣?"莫雨端著餐盤坐到賀林旁邊,眼睛卻看向不遠處的池衡。
"還行,就是雨太大了。"賀林低頭攪動著碗里的粥。
"是嗎?"莫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昨晚看到池衡看你的眼神了。"
賀林差點被粥嗆到:"什么眼神?你在說什么?"
"就是你唱歌的時候啊,"莫雨眨眨眼,"他看你的樣子,就好像...你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
賀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偷偷看向池衡,發(fā)現(xiàn)對方正在和陳墨說話,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你肯定是看錯了。"賀林小聲說,卻忍不住回味莫雨的話。
回程的校車上,同學們大多累得睡著了。賀林靠窗坐著,窗外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下來,形成斑駁的光影。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歪向一側(cè)。
朦朧中,他感覺有人輕輕扶住他的頭,讓他靠在一個溫暖而堅實的肩膀上。熟悉的雪松氣息包圍著他,讓他安心地沉入夢鄉(xiāng)。
池衡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賀林,少年熟睡的臉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他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賀林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也閉上了眼睛。
他們沒有注意到,后排的同學悄悄舉起手機,拍下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