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訓練場還浸在晨霧里,張小福剛帶完學員的負重越野,額角的汗珠墜在下巴尖,沒等落地就被風卷走。他正解著武裝帶的搭扣,身后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回頭就看見關悅抱著個帆布包站在器械室門口,軍靴上沾了些草屑。
關悅剛去食堂給你熱了饅頭。
關悅把帆布包往他懷里塞,聲音里帶著點沒睡醒的沙啞,眼尾還有淡淡的紅痕——她總是比別人早起半小時,偷偷去檢查學員們的被子有沒有踢開。
張小福接過包時,指尖碰到她的手腕,冰涼的,像剛洗過冷水臉。他沒說話,只是把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摘下來,不由分說地搭在她肩上。
張小福下次穿件外套。
關悅愣了愣,低頭看著那條還帶著他體溫的毛巾,上面有淡淡的皂角香。她想起上周王曉娜老師來送學員檔案時,也曾想幫張小福擦汗,卻被他微微側身避開了。那時他說“謝謝,不用”,語氣客氣得像對待陌生人。
張小福學員的早餐都備好了?
張小福拆開塑料袋,咬了口饅頭,溫熱的面香混著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開——是他愛吃的紅糖餡,關悅總記得。
關悅嗯,加了雞蛋。
關悅用腳尖碾著地上的小石子,忽然抬頭看他。
關悅昨天李學員說你教他拆槍的時候,手指特別靈活。
她說完就后悔了,臉頰燙得厲害,轉身想走,卻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很燙,帶著常年握槍磨出的薄繭,輕輕摩挲著她腕骨的地方。
張小福下午教你組裝新到的狙擊步槍。
張小福的聲音放得很低,晨霧在他睫毛上凝成細小的水珠。
張小福上次看你拆舊款的時候,有個部件沒卡緊。
關悅猛地抬頭,撞進他眼里。那里面沒有平時的嚴肅,只有藏不住的笑意,像被陽光曬化的冰棱。她忽然想起自己放在他抽屜里的潤喉糖,是檸檬味的,他總說太酸,卻每次都吃得一顆不剩。
關悅誰……誰要學啊,別瞧不起本姑娘
張小福微微一笑,無奈的搖搖頭
張小福好了,我的姑娘最厲害啦
關悅和張小福一下子刷紅了臉,張小福知道自己說漏嘴了
關悅你……說什么?
張小福沒什么,下午見
張小福一揮手瀟灑的走了
關悅也轉過身笑了笑,轉身就跑
跑了兩步又停下,回頭看他還站在原地,忽然鼓起勇氣喊
關悅饅頭要是不夠,食堂還有!
晨霧漸漸散了,露出湛藍的天。張小福看著她跑遠的背影,帆布包上掛著的小熊掛件一晃一晃的——那是去年她生日時,他借口“學員做手工剩下的”塞給她的。他低頭咬了口饅頭,紅糖的甜味漫開來,比上次王曉娜送來的蜂蜜水,甜得更實在。
遠處傳來學員集合的哨聲,張小福把最后一口饅頭咽下去,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他知道,等會兒去訓練場時,關悅肯定會站在隊列旁邊,手里拿著他的水杯,裝作不經意地往他這邊看。
這樣的日子,好像比想象中更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