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的器械保養(yǎng)室里,機油味混著陽光的味道漫在空氣里。關悅正蹲在地上擦狙擊步槍的瞄準鏡,中短發(fā)被汗水濡濕了幾縷,貼在頸側(cè),像只乖巧的小獸。
張小福角度偏了。
張小福的聲音從工具臺后傳來時,她手里的鹿皮布差點滑掉。他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旁邊,手里捏著塊新的擦槍布,遞過來時指尖擦過她的手背。
關悅抬頭,看見他肩上還搭著剛換下來的作訓服,領口沾著點迷彩顏料——是上午帶學員練偽裝時蹭的。她接過擦布,剛想低頭繼續(xù)擦,就被他按住了槍身。
張小福關悅,虧你還是個教官,瞄準鏡不能這么擦,會留劃痕。
關悅哼
他半蹲下來,和她平齊,掌心覆在她的手上,帶著她慢慢打圈擦拭。
張小福順時針,力度要勻,就像你給學員包扎傷口時那樣。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發(fā)頂,關悅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著點陽光曬過的氣息。她的中短發(fā)剛好到他小臂的位置,發(fā)絲偶爾掃過他的手腕,他卻像沒察覺似的,耐心地帶著她調(diào)整力度。
張小福好了。
他松開手時,瞄準鏡已經(jīng)亮得能映出兩人的影子。關悅看著鏡里的自己,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櫻桃,而他的嘴角,似乎藏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張小福你上次說擦槍布不夠軟。
他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個小鐵盒,打開來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細棉布。
張小福我讓后勤找的醫(yī)用紗布,煮過消毒了,比鹿皮布更護鏡片。
關悅捏著紗布的邊角,忽然想起上周整理物資時,自己確實跟倉庫管理員抱怨過擦槍布太糙,當時他明明在旁邊訓學員,居然聽進去了。
關悅謝謝。
她小聲說,目光落在他的作訓靴上——鞋帶系成了雙環(huán)結,是她教他的系法,說這樣在泥地里不容易松。
張小福起身要走,卻被她叫住。關悅從工具臺抽屜里拿出個小小的帆布包,遞過去。
關悅這個給你。
是她昨晚縫的工具包,深灰色的,上面用同色線繡了個小小的準星,針腳歪歪扭扭,卻看得出來很用心。
關悅看你總把拆槍工具隨便塞在口袋里,容易磕到零件。
張小福針腳歪得像新兵的隊列。
他捏著包帶,語氣平平,卻把包往口袋里塞得很緊。
關悅給你還嫌棄
關悅那我拆的重新繡,張小福啊,難道你忘了嗎?之前在獵鷹行動的時候,我的刺繡可是最好的。
張小福不用。
他往后退了半步,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臉頰。
張小福就這樣確實挺好。
預備鈴響了,張小福轉(zhuǎn)身時忽然停下,側(cè)頭看她。
張小福下午實彈射擊,你用三號靶位,我調(diào)過風速補償,你上次說那邊風偏總算不準。
關悅愣住,看著他大步走出保養(yǎng)室的背影,忽然發(fā)現(xiàn)他今天的步伐比平時慢了些,像是在等她跟上。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瞄準鏡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像藏在日常里的糖,輕輕落在心尖上。
她低頭摸著那個繡著準星的工具包,忽然想起來,他教她擦瞄準鏡時,掌心的溫度,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