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闖進書房時，懷里抱著一本泛黃的古籍，臉上還沾著蜘蛛網(wǎng)，活像剛從地窖里爬出來的盜墓賊。
柴明大哥！
柴明找到了！
他“啪”地把書拍在桌上，震得茶盞一跳。
柴明《南疆奇方錄》。
柴明上面有離魂散后遺癥的解方！
錢昭猛地站起身，書案上的密報撒了一地。
他一把抓過古籍，指尖微微發(fā)抖。
那頁紙上赫然寫著：
“離魂之痛，需以雪靈芝為引，輔以百年血參、西域龍涎香……”
林林總總十幾味藥材，全是稀世珍品。
柴明緊張地盯著兄長的表情。
柴明能湊齊嗎？
錢昭合上書，淡淡道。
錢昭嗯。
柴明……‘嗯’是什么意思？
錢昭意思是。
錢昭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扔給他。
錢昭去庫房取錢。
錢昭現(xiàn)在就去買。
于十三嗑著瓜子圍觀錢府庫房開箱時，驚得瓜子殼卡在喉嚨里。
于十三咳咳咳……
于十三老錢！
于十三你這些年是貪污了還是去打劫了？！
整整三間庫房的金錠銀票，古董字畫，珠寶玉石，甚至還有幾箱西域進貢的寶石原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錢昭正清點藥材清單，頭也不抬。
錢昭俸祿。
錢昭賞賜。
錢昭戰(zhàn)利品。
于十三你一個三品武將哪來這么多俸祿？！
錢昭先帝賞的。
錢昭今上賞的。
錢昭邊關將士分的。
錢昭指了指角落幾個箱子。
錢昭那些是抄貪官家時陛下隨手給的。
于十三顫巍巍拿起一塊鴿血石。
于十三所、所以你到底多有錢？
錢昭終于抬頭，認真思考了一下。
錢昭沒算過。
頓了頓，又補充。
錢昭應該比你們阿修羅道的經(jīng)費多。
于十三“撲通”一聲給金錠跪了。
藥鋪掌柜看著藥材清單，手抖得像得了雞爪瘋。
藥鋪掌柜客官。
藥鋪掌柜這、這雪靈芝小店只有一株。
藥鋪掌柜要三萬兩……
柴明剛要還價，錢昭已經(jīng)抽出銀票。
錢昭包起來。
藥鋪掌柜龍涎香只剩三錢……
錢昭全要。
藥鋪掌柜血參須得從江南調(diào)貨。
藥鋪掌柜最快也要半月……
錢昭皺眉。
錢昭太慢。
他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牌放在柜上——御賜的通行令，可調(diào)用官驛八百里加急。
掌柜的腿一軟，差點給這位活財神磕頭。
于十三蹲在藥鋪門口，看著一箱箱藥材搬上馬車，忍不住咂舌。
于十三老錢。
于十三你這一趟花的錢。
于十三夠我們六道堂半年的開銷了。
錢昭正在檢查雪靈芝的成色，聞言“嗯”了一聲。
于十三你就‘嗯’？！
于十三跳起來。
于十三你知道這些錢能買多少壇桃花釀嗎？
于十三能包下整個金沙樓三個月！
錢昭終于抬頭，眼神平靜。
錢昭所以？
于十三所、所以……
于十三突然卡殼，半晌泄氣道。
于十三算了。
于十三當我沒說。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錢昭眼里，這世上只有兩種東西：
“給阿柔買的”和“沒必要買的”。
煎藥房里，錢昭親自守著藥爐。
每一種藥材入鍋前，他都要先嘗一口。
雪靈芝苦得舌根發(fā)麻，龍涎香腥得反胃，最可怕的是那味百年血參，剛含在嘴里就嗆出一口血沫。
柴明嚇得去搶。
柴明大哥！
柴明這藥性太烈不能直接嘗！
錢昭吐掉血沫，漱了漱口。
錢昭總比她喝了不適強。
藥煎好時已是深夜。
他端著藥碗走到臥房門口，卻聽見里面?zhèn)鱽韷阂值某闅饴暋獥铊嵊痔坌蚜恕?/p>
推門的手頓了頓，他轉(zhuǎn)身回去，往藥里加了一勺蜂蜜。
錢昭苦嗎？
錢昭盯著楊瑾柔喝完藥，緊張地問。
她搖搖頭，唇邊還沾著一點藥漬。
楊瑾柔甜的。
其實是苦的，苦得她舌尖發(fā)麻。
但看到他熬紅的眼睛，這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錢昭忽然伸手，拇指擦過她的唇角。
錢昭撒謊。
楊瑾柔真的……
錢昭我嘗過。
他打斷她。
錢昭知道有多苦。
楊瑾柔怔住了。
錢昭以后苦就說苦。
他往她手里塞了顆蜜餞。
錢昭不用哄我開心。
蜜餞很甜，甜得她眼眶發(fā)熱。
于十三再次造訪時，正撞見錢昭在試新藥方。
于十三嘔——
堂堂六道堂阿修羅道主扶著柱子干嘔。
于十三這什么玩意兒？！
于十三比孫朗的臭襪子還嗆！
錢昭面不改色地咽下藥汁。
錢昭南海蛟珠粉。
錢昭清心鎮(zhèn)痛。
于十三你瘋了？
于十三那東西不是傳說中……
錢昭三萬兩一顆。
錢昭放下藥碗。
錢昭買了三顆。
于十三掰著手指算了算，突然抓住錢昭的肩膀猛搖。
于十三九萬兩！
于十三就為這三口苦水？！
于十三你當年為了一把好刀跟我砍價三個月！
錢昭淡定地拂開他的手。
錢昭刀是死物。
于十三……所以？
錢昭阿柔會笑。
于十三徹底敗了。
一個月后，楊瑾柔夜半疼醒的次數(shù)果然少了。
這夜錢昭驚醒時，發(fā)現(xiàn)她竟安安穩(wěn)穩(wěn)睡到天亮，額頭不再冒冷汗，眉頭也不再緊蹙。
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忽然想起老太醫(yī)的話。
太醫(yī)院首座離魂之痛。
太醫(yī)院首座藥石只能治三分。
太醫(yī)院首座剩下七分……
太醫(yī)院首座得靠心藥。
窗外月光如水，錢昭小心翼翼地將人摟進懷里。
他的阿柔，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翌日清晨，楊瑾柔在飯桌上發(fā)現(xiàn)一碟新做的桂花糕。
錢昭阿明說西街新開了鋪子。
錢昭給她盛粥。
錢昭嘗嘗？
她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
楊瑾柔好吃！
錢昭嘴角微微上揚。
錢昭嗯。
錢昭以后天天買。
于十三從房梁上探出頭。
于十三你知道那家店多貴嗎？
于十三一塊糕要五錢銀子！
錢昭頭也不抬地扔過去一塊金錠。
錢昭閉嘴。
錢昭吃你的。
楊瑾柔看著他們斗嘴，突然笑出聲來。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明媚的笑靨上。
錢昭想，這大概就是老太醫(yī)說的——
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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