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蘇子卿面前一步之遙,抬起手,似乎想觸碰他的臉頰,指尖卻在即將觸及那片冰冷肌膚時,幾不可察地頓住了。
仿佛那無形的深淵力場,帶著灼人的寒意,刺痛了她屬于生命的本能。
指尖最終只是懸停在半空。
植物仙子的眼眸深深地望進(jìn)蘇子卿那雙毫無情緒的銀眸深處,試圖在那片漠然的黑暗里,尋找一絲屬于蘇子卿本身的痕跡。
“我不來找你,你也不來找我?,”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如同風(fēng)中搖曳的細(xì)藤,“這段時間過得怎么樣?”
這問題如此簡單,卻又如此沉重。像一個投入深井的石子,在蘇子卿那片凍結(jié)的心湖上,甚至沒能激起一絲漣漪。
好?不好?
對他而言,這本身就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偽命題。存在,即是本質(zhì)。痛苦、歡愉、安寧、動蕩……不過是存在過程中衍生的、無足輕重的噪音。
蘇子卿的沉默,便是最直接的回答。深淵銀眸平靜地回視著植物仙子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關(guān)切與痛楚,如同隔著一層無法穿透的冰壁。
植物仙子懸停的指尖緩緩蜷縮,收回身側(cè)。一絲清晰的失落,如同驟然黯淡的星光,掠過她翠綠的眼眸。
她唇角的笑意淡了些,卻并未消失,反而帶上了一種更加堅韌的、如同古樹面對風(fēng)霜般的溫柔。
她輕輕搖頭,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包容,“把一切都封在深淵之下。連一句敷衍……都不肯給嗎?”
蘇子卿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平緩,如同凍結(jié)的湖面,不起波瀾。深淵銀眸里映著艾莉森溫婉卻固執(zhí)的面容,“青提,定義是束縛。你與我,無需此物,你是第一個對我散發(fā)出善意的人。”
他的話語沒有溫度,卻也沒有刻意的疏離。只是陳述一個他認(rèn)為的事實。
如同陳述森林存在,湖水澄澈。她在他漫長的存在軌跡中,是一段相對熟悉的氣息,一片相對順眼的風(fēng)景,僅此而已。那些她珍視的舊情與牽掛,在他感知里,不過是森林中較為濃郁的一縷草木清香。
“是啊,定義是束縛。”唇角重新勾起那抹溫和的弧度,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洞悉。
“就像你身上的深淵,它定義了你,卻也……束縛了你?!彼哪抗庠俅螔哌^蘇子卿,帶著植物對土壤般深刻的感知。
“我能感覺到,它像饑餓的根須,在你靈魂深處扎得越來越深。子卿,它正在……吞噬你嗎?”
最后那句問話,聲音很輕。
蘇子卿深淵銀眸深處,那片漠然的黑暗似乎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他不理解力量吞噬自己怎么可能?他的意思再說自己變了,力量越強大越有變化?可自己怎么變了?沒有變呀,只是相處的沒有徹底不熟悉自己的本性而已。
他移開視線,目光投向橡樹虬結(jié)的枝干,投向更遠(yuǎn)處在微風(fēng)中起伏的林海。
森林的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