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2:07”
倒計時在黑暗中閃爍，像一只永不閉上的眼睛。
寧秋猛地睜開眼，發(fā)現自己站在一片廢墟里。天空是病態(tài)的紫紅色，遠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鋼琴聲，彈奏的正是那首該死的《搖籃曲》。
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聲音來源。右手的銀戒在昏暗光線中泛著冷光，戒面倒映出一張陌生的臉——周予安的臉。
"滾出去。"寧秋對著空氣低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鋼琴聲戛然而止。
"該滾的是你。"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卻帶著周予安特有的溫柔語調，"這具身體本來就是為我準備的。"
醫(yī)療艙的燈光刺得人眼球生疼。
"海馬體異常放電加劇。"醫(yī)生調整著腦波監(jiān)測儀，全息投影上，寧秋的腦部影像已經變成紅藍交錯的戰(zhàn)場，"兩個意識正在爭奪神經突觸的控制權。"
衛(wèi)霆的槍口抵在醫(yī)生太陽穴上："解決方案。"
"理論上...可以嘗試記憶錨定法。"醫(yī)生的聲音發(fā)抖，"讓他反復回憶最強烈的自我認知場景，鞏固原生人格的神經通路..."
門外突然傳來金屬撞擊聲。林勝的機械義眼透過觀察窗閃爍："議會要求立即轉移實驗體。"
寧秋在混沌中聽見衛(wèi)霆的粒子槍充能聲。在意識再次沉入黑暗前，他看見自己左手無名指的銀戒正在融化，液態(tài)金屬滲入皮膚，形成詭異的電路紋路。
夢境變成血色的迷宮。
寧秋在走廊里狂奔，兩側墻壁上掛滿會動的照片：周予安在音樂學院領獎、周予安與衛(wèi)霆在戰(zhàn)場接吻、周予安被泡在培養(yǎng)液里的尸體......
轉角處突然出現一架三角鋼琴。琴前坐著的人轉過頭——那是寧秋的臉，卻掛著周予安的微笑。
"你只是個劣質容器。"鋼琴前的"自己"輕撫琴鍵，"連這首曲子都彈不好。"
《搖籃曲》再次響起，但這次夾雜著刺耳的電子雜音。寧秋撲上去掐住對方的脖子，卻在觸碰的瞬間看到更多記憶碎片：
- 自己躺在手術臺上，看著衛(wèi)霆親手將周予安的腺體細胞注入自己后頸
- 林勝在監(jiān)控屏前記錄數據，嘴里念著"記憶覆蓋進度37%"
- 議會成員舉杯慶祝："等活體密鑰完成，就能啟動天狼星武器庫"
鋼琴聲突然變調，琴弦一根根崩斷，像刀片般刺進寧秋的臉。
現實與夢境的交界處，寧秋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寧秋！看著我！"
衛(wèi)霆的臉在視線里晃動，嘴角有新鮮的血跡。寧秋發(fā)現自己被綁在醫(yī)療床上，四肢固定帶勒進皮肉。后頸傳來電擊的劇痛，倒計時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36:18:42”
"回憶你第一次彈琴。"衛(wèi)霆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是周予安的曲子，是你自己的。"
寧秋的思緒飄回八歲那年。地下室的老鋼琴，母親的手覆在他的小手上，教他彈《小星星》。琴鍵泛黃，有幾個音不準，但陽光透過高窗照在琴譜上，灰塵在光柱里跳舞......
"繼續(xù)。"衛(wèi)霆的指尖擦過他眼角的淚。
記憶里的畫面突然扭曲。地下室變成帝國音樂廳，母親的臉變成周予安，琴聲變成《搖籃曲》的密碼變奏。寧秋的左手猛地掐住衛(wèi)霆喉嚨，力道大得能捏碎骨頭。
"找到...鋼琴..."他聽見自己用周予安的聲音說。
夜雨中的琴房像座水晶棺材。
寧秋跌跌撞撞地撲向三角鋼琴，左手自動翻開樂譜架上的《搖籃曲》。右手的銀戒突然發(fā)燙，在譜紙上烙出焦黑的音符。
"彈啊。"腦海中的聲音催促道，"完成我的使命。"
他的手指懸在琴鍵上方劇烈顫抖。左手要往下按，右手死死拉住。血從指甲縫滲出，在黑白鍵上留下斑駁紅點。
鏡子里，他的臉時而變成周予安，時而恢復原狀。后頸的倒計時瘋狂加速： “24:59:59...24:59:58...24:59:57...”
當第一個音符即將落下時，琴房的門被轟然炸開。衛(wèi)霆滿身是血地沖進來，手里拿著個滋滋作響的神經中斷器。
"選吧。"他將裝置對準寧秋的后頸，"要同歸于盡，還是相信我？"
冷凍艙的藍光里，真相浮出水面。
寧秋看著監(jiān)控錄像：327年9月14日，衛(wèi)霆渾身是傷地爬出廢墟，懷里抱著周予安殘缺的尸體。議會成員圍著他們，有人說著"記憶可以移植"，有人喊著"必須拿到啟動密碼"。
畫面跳轉。衛(wèi)霆獨自在停尸房，將周予安的腺體放入培養(yǎng)皿，然后——
親手砸碎了所有樣本。
"他們需要活體密鑰。"現實中的衛(wèi)霆按住寧秋后頸的倒計時標記，"但我只需要你活著。"
寧秋突然發(fā)現，自己右手銀戒上的紋路與衛(wèi)霆左胸的樂譜紋身完全吻合。
倒計時仍在跳動：“12:00:00”
最后一戰(zhàn)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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