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漣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VIP通道時，初秋的風(fēng)卷著桂花香氣撲過來。她深吸一口氣，摘下墨鏡，露出精心打理過的妝容——為了這次回國，她特意在米蘭的沙龍做了新發(fā)型，連指甲都挑了最襯膚色的豆沙色。

“小姐，車備好了?！彼緳C接過她的行李箱，語氣恭敬。

沈漣坐進后座，看著車窗外掠過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五年前她主動提出出國留學(xué)，就是為了讓顧硯看清誰才是最適合他的人。這五年里，她隔三差五寄回伴手禮，逢年過節(jié)準(zhǔn)時打視頻電話，把“顧硯身邊最重要的女性”這個身份扮演得滴水不漏。

　　手機響了，是顧家總管老徐的電話，她之所以能知道顧硯那么多消息，也全靠打通了顧家人脈和她對顧硯的了解。

　　“小姐，今晚顧家有家宴，阮母和顧母已經(jīng)在大堂等候阮沁禾和顧總了”沈漣指尖在真皮座椅上劃了劃：“知道了，我這就過去?！睊炝穗娫?，她打開化妝鏡補了點口紅——阮沁禾也去？正好，讓她看看這五年里，誰才是真正留在顧硯身邊的人。

　　知道有家宴后，沈漣特意換了最得體的香檳色禮服，對著鏡子描了半小時眼線。她算準(zhǔn)了顧硯回國定會先找阮沁禾，這場家宴，正好是宣示主權(quán)的最佳場合。

　　門鈴響起時，顧母正和阮母在客廳閑聊。開門看到沈漣，顧母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卻還是維持著客氣：“是小漣啊?！?/p>

“伯母！”沈漣甜笑著撲過去，親昵地挽住顧母的胳膊目光卻在觸及阮母時頓了頓，隨即不冷不熱地喊了聲，“阮阿姨好?！北绕饘︻櫮傅臒峤j(luò)，這聲問候明顯透著疏離。阮母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沒接話。顧母眉頭微蹙，礙于沈漣剛回國，只拍了拍她的手背：“進來坐吧。沈漣剛挨著顧母坐下，就想開口說些貼己話，卻被顧母打斷：“小漣，你是知道當(dāng)年那些事的?！彼Z氣平靜，眼神卻帶著分量，“今晚阿硯和沁禾也來，伯母希望你能把話說清楚，別再讓誤會纏下去了?！?/p>

沈漣臉上的笑僵了僵，捏著裙擺的手指收緊：“伯母，我當(dāng)年也是……”

“先落座吧。”顧母沒給她辯解的機會，轉(zhuǎn)頭對傭人吩咐，“看看阿硯和沁禾到了沒?！鳖櫮钢郎驖i的心思并不單純

　　云棲閣樓下，顧硯靠在車邊，看著阮沁禾從樓道里走出來。她穿了件米色連衣裙，長發(fā)松松挽在腦后，露出纖細的脖頸，正是他記憶里的模樣。

　　阮沁禾走到車旁，習(xí)慣性地想去拉后座車門，卻被顧硯攔住?！白懊妗！彼Z氣不容置疑，“五年沒見，你還要跟我隔著一段距離？

她猶豫了兩秒，終是拉開了副駕的車門。車廂里彌漫著熟悉的雪松香，讓她想起大學(xué)時，他總愛穿著沾著這味道的白襯衫，在畫室里陪她待到深夜。

“這幾年……我媽沒少給你添麻煩吧？”阮沁禾看著窗外，聲音很輕。她知道母親一直和顧母有聯(lián)系，但每次母親提起顧家，她都刻意岔開話題。不是不想念顧伯母做的糖醋排骨，只是跨不過心里那道坎。

顧硯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伯母總問你過得好不好。”他頓了頓，側(cè)頭看她，“我也是。”

阮沁禾別過臉，假裝沒看見他眼底的認(rèn)真。

車子到了顧家老宅，顧母早已等在門口?！扒吆?！”她拉著阮沁禾的手，上下打量著，眼眶有些發(fā)紅，“可算把你盼回來了！快進來，我給你留了你愛吃的糯米藕?！?/p>

阮沁禾被拉著往里走，腳步有些局促。這是她五年來第一次踏進顧家大門，客廳里的擺設(shè)幾乎沒變，只是墻上多了幾張顧硯的照片——有他在畢業(yè)典禮上的，有他在項目發(fā)布會上的，每一張都笑得沉穩(wěn)。

　　阮沁禾一進門，就瞥見沈漣正坐在沙發(fā)前喝茶，沈漣看到她時，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敵意，隨即又換上溫婉的笑?？吹剿M來，立刻站起身：“沁禾姐回來啦？”她親熱地想上前拉阮沁禾的手，卻被對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沈漣的手僵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笑著說：“快坐吧，菜都快好了。”

餐桌上，沈漣特意坐在顧硯身邊，時不時給他夾菜，語氣親昵：“阿硯哥，你嘗嘗這個，我在國外學(xué)做過類似的，還是伯母做的好吃?！?/p>

阮沁禾默默扒著碗里的飯，沒說話。顧母看在眼里，給她夾了塊糯米藕：“沁禾，多吃點，這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謝謝伯母。”阮沁禾低聲道謝，心里有些發(fā)酸。當(dāng)年她總愛賴在顧家吃飯，顧伯母總說“沁禾比阿硯還像我親閨女”，可這五年的疏遠，終究還是生出了隔閡。

沈漣像是沒看到這微妙的氣氛，目光頻頻落在阮沁禾的身上，剛動了兩筷子，她就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到阮沁禾碗里，聲音嬌嗲：“沁禾姐，自從你很少和伯母聯(lián)系之后肯定吃不到這個吧？我記得你以前最愛吃伯母做的糖醋排骨了，就是不知道現(xiàn)在口味變了沒？”

這話看似熱絡(luò)，卻暗戳戳地提醒著她“外人”的身份。阮沁禾沒動那排骨，只淡淡道：“還好?！鄙驖i又開口道：“沁禾姐，你工作肯定很忙吧？我看你朋友圈都很少更新，上次顧伯母想看看你的畫，都不知道該找誰要呢?！彼f得輕描淡寫，卻句句都在提醒著阮沁禾的“缺席”。

　　阮沁禾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正要說話，卻被顧硯打斷：“沈漣，吃飯?！彼Z氣不悅

沈漣不肯罷休，又端起茶杯遞過去：“那喝點水吧？聽說你這幾年過得挺辛苦的，一個人打拼不容易吧？不像我，有阿硯哥時常照拂……”

“沈漣。”顧硯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他把阮沁禾面前的茶杯挪開，自己倒了杯溫水推過去，“吃飯的時候，少說點話?！?/p>

沈漣的臉?biāo)查g漲紅，眼眶都紅了：“阿硯哥，我只是關(guān)心沁禾姐……”

“她有我關(guān)心?！鳖櫝幋驍嗨?，夾了塊清蒸魚放到阮沁禾碗里，魚刺已經(jīng)挑得干干凈凈，“吃這個，你以前愛吃。”

阮沁禾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抬頭時正對上他的目光，那里沒有絲毫猶豫，只有坦蕩的維護。她垂下眼，默默夾起魚肉放進嘴里，溫?zé)岬淖涛堵_來，竟比記憶里的更鮮些。

顧母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給阮母遞了個眼色。阮母抿著嘴笑，給女兒碗里也添了勺湯。

沈漣攥著筷子，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她看著顧硯對阮沁禾的細致，再想起自己這些年的刻意接近，只覺得喉嚨里像堵了團棉花，又澀又悶。

沈漣撇撇嘴，沒再說話，只是看向阮沁禾的眼神，更多了幾分?jǐn)骋狻?/p>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阮沁禾的碗里。她夾起一塊糖醋排骨，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卻怎么也嘗不出當(dāng)年的滋味。有些疏遠，一旦產(chǎn)生，就不是一句“我回來了”能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