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開幕的一周后,林晚收到了沈馳的消息:“晚上有空嗎?帶你去個地方?!?/p>
她看著屏幕上的字,指尖在對話框上懸了幾秒,回了個“好”。
傍晚,沈馳的越野車停在工作室樓下。他沒穿襯衫,換回了熟悉的工裝褲,袖子卷到小臂,露出那道淺淡的燙傷疤,卻比穿襯衫時(shí)多了份自在。
“去哪?”林晚坐進(jìn)副駕,聞到車?yán)锏臋幟氏恪撬矚g的車載香薰,顯然是新買的。
“到了就知道。”沈馳發(fā)動車子,嘴角帶著點(diǎn)神秘的笑,“保證你不討厭。”
車開出市區(qū),朝著林晚熟悉的方向駛?cè)?。?dāng)看到路邊“馳記修車行”的招牌時(shí),她愣了愣:“你把車行贖回來了?”
“嗯?!鄙蝰Y點(diǎn)頭,語氣輕松,“畫展反響好,合作方賠償了違約金,加上這陣子接的私活,剛好夠贖回來?!彼麤]說的是,為了趕工期,他連續(xù)熬了半個月的夜,右手被扳手磨出好幾個水泡。
修車行亮著燈,比以前更整潔了:工具分門別類掛在墻上,舊沙發(fā)換了新墊子,連墻角那盆快枯死的綠蘿,都被養(yǎng)得綠油油的。最顯眼的是里屋門口,掛著幅畫——是林晚畫的那把明黃色的傘,旁邊寫著“烈陽”兩個字,是沈馳的筆跡,比以前工整了些。
“你把我的畫掛這了?”林晚走過去,指尖輕輕碰了碰畫框。
“嗯,找人裱的?!鄙蝰Y站在她身后,聲音有點(diǎn)緊張,“以前總把這里當(dāng)‘禁地’,現(xiàn)在才明白,它該裝著光,不是陰影?!?/p>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金屬的,有點(diǎn)舊,像是在手里摩挲了很久。林晚看著他的動作,心跳莫名快了起來。
沈馳深吸一口氣,突然單膝跪地——動作有點(diǎn)別扭,膝蓋撞到地面時(shí)發(fā)出“咚”的一聲,他卻像沒感覺到疼,只是抬頭看著她,眼里的光比燈光還亮。
“林晚,”他打開盒子,里面是枚素圈戒指,沒有鉆,只有一圈簡單的銀線,“我知道我以前混蛋,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嘴笨,不會說好聽的,只會修修車、做做飯,甚至連追你都追得磕磕絆絆?!?/p>
“但我保證,以后你的每一頓飯,我都想做給你吃;你的畫,我都想掛在最顯眼的地方;你的喜怒哀樂,我都想接住,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扛?!?/p>
他的聲音有點(diǎn)抖,卻異常清晰,像錘子敲在心上,一下下,敲得林晚眼眶發(fā)燙。
“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忘記過去的傷害,但我想求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鄙蝰Y舉起戒指,手微微發(fā)顫,“林晚,嫁給我,好不好?”
林晚看著他單膝跪地的樣子:工裝褲沾著點(diǎn)油污,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有點(diǎn)亂,眼里的緊張藏不住,卻比任何時(shí)候都真誠。她想起第一次見他時(shí),他叼著煙修摩托的痞氣;想起暴雨里他通紅的眼眶;想起他抵押車行時(shí)那句“你比心血重要”;想起他笨手笨腳學(xué)做糖醋排骨時(shí)的燙傷……
那些畫面像電影片段,在腦海里一幀幀閃過,最后定格在他此刻的眼睛里——那里沒有了過去的陰霾,只有她的影子,和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認(rèn)真。
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掉下來,不是委屈,是攢了太久的感動,終于找到了出口。
“沈馳,”林晚蹲下身,和他平視,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你知不知道,你單膝跪地的樣子,很傻?”
沈馳的耳根泛紅,剛想說話,就被她捂住了嘴。
“但我喜歡?!绷滞淼穆曇魩е耷唬瑓s笑得眉眼彎彎,“我喜歡你修摩托時(shí)的樣子,喜歡你笨手笨腳做飯的樣子,喜歡你現(xiàn)在緊張得說不出話的樣子……沈馳,我早就不生氣了。”
她拿起那枚素圈戒指,戴在自己無名指上,大小剛好。銀線貼著皮膚,有點(diǎn)涼,卻燙得她心口發(fā)暖。
“我答應(yīng)你?!绷滞砜粗难劬?,一字一句地說,“但你要記住,這次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會回頭了?!?/p>
沈馳的眼睛瞬間紅了,他沒說話,只是猛地把她抱住,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進(jìn)骨血里。他的肩膀在抖,埋在她頸窩的呼吸又熱又急,帶著壓抑了太久的委屈和失而復(fù)得的狂喜。
“不會的?!彼穆曇魡〉脜柡?,“這輩子都不會再讓你走了?!?/p>
修車行的燈亮著,照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第一次見面時(shí)的夕陽,卻比那時(shí)暖了千萬倍。墻上的明黃色雨傘畫,仿佛也在笑,見證著這場遲來的告白。
舊的傷痕還在,卻不再是阻礙;過去的陰影未散,卻被身邊的光驅(qū)散。
林晚靠在沈馳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覺得,那些追逐的辛苦,等待的煎熬,都值了。
原來烈陽灼過的心,不是灰燼,是能重新燃起的火種。
而她的火種,終于等到了愿意為她擋風(fēng)、陪她燃燒的人。
新的旅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