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fēng)帶著燒烤攤殘留的煙火氣,懶洋洋地卷過街角。安迷修跟在雷獅身后半步遠(yuǎn),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又在腳下交疊成模糊的一團(tuán)。
雷獅走得隨性,雙手插在衛(wèi)衣口袋里,腦袋微微歪著,似乎還在哼剛才燒烤店放的搖滾樂。安迷修盯著他晃動的發(fā)梢,指尖蜷了又伸,掌心沁出點薄汗。
剛才在店里被蹭上的油星早就擦干凈了,可那點溫?zé)岬挠|感總像還留在手背上。他喉結(jié)動了動,視線落在雷獅垂在身側(cè)的手上——指節(jié)分明,虎口處還有道沒褪干凈的淺疤,是上次翻墻搶最后一串糖葫蘆時被鐵絲劃的。
“喂,”安迷修突然開口,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點散,“走慢點?!?/p>
雷獅回頭看他,眉梢挑著點笑意:“騎士大人體力這么差?”話是這么說,腳步卻實實在在放慢了。
就是現(xiàn)在。安迷修心里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趁雷獅轉(zhuǎn)身的間隙,手指極輕地、帶著點試探地伸過去,指尖先碰上了對方的手背。
雷獅的動作頓了頓。
安迷修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差點就要收回手??上乱幻?,他還是咬了咬牙,指腹貼著那片溫?zé)岬钠つw,一點點、慢慢地扣住了雷獅的手指。
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什么,連呼吸都放輕了。
雷獅低頭看了眼交握的手,安迷修的手指有點涼,卻攥得很認(rèn)真,連指節(jié)都泛了點白。他挑了挑眉,沒說話,反而反手用了點力,把那只不安分的手徹底包進(jìn)了自己掌心。
“嘖,”雷獅的聲音里帶著笑,尾音拖得長長的,“騎士大人這是做什么?怕我跑了?”
安迷修的耳根騰地紅了,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抬眼:“誰、誰怕你跑了!只是……夜路黑,怕你又亂闖禍?!?/p>
“哦?”雷獅湊近半步,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擰成更緊的一團(tuán),“那安迷修騎士打算牽到什么時候?”
安迷修被他看得心慌,卻偏要梗著脖子:“到、到家為止!”
雷獅低笑出聲,握著他的手又緊了緊,帶著人往路燈照不到的陰影里拐:“行啊,那就聽騎士大人的?!?/p>
晚風(fēng)穿過巷口,吹得樹葉沙沙響。安迷修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偷偷抬眼,看見雷獅的側(cè)臉在夜色里柔和了不少,連嘴角那點慣有的桀驁,都像是被這陣風(fēng)吹軟了。他悄悄彎了彎唇角,把牽著的手又攥緊了些。
路還長著呢,這樣牽著,好像也不錯。
巷子里的路燈忽明忽暗,把兩人交握的手照得時隱時現(xiàn)。安迷修的指尖還帶著點緊張的微顫,卻被雷獅掌心的溫度熨得漸漸平復(fù)下來。
雷獅走得很穩(wěn),步子邁得不大,像是刻意配合著安迷修的節(jié)奏。他偶爾側(cè)頭看一眼身旁的人,能瞥見對方緊抿的唇角和微微泛紅的耳根,眼底便漫開些細(xì)碎的笑意,握著的手不自覺又松了松,留出剛好能讓安迷修感到安心的力度。
“剛才那腰子烤得太老了?!崩转{突然開口,打破了巷子里的安靜,“早知道讓老板娘多烤半分鐘。”
安迷修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燒烤店的事,順著話頭接道:“確實,而且辣椒放得太多,在下回去估計要多喝水?!?/p>
“誰讓你非跟我搶最后一串?!崩转{嗤笑一聲,語氣里帶著點得意,“搶不過還硬撐,活該。”
“那明明是在下先看到的!”安迷修立刻反駁,臉頰微微鼓起,像只被惹到的貓,“是你突然從旁邊竄出來——”
話沒說完,就被雷獅低低的笑聲打斷。安迷修抬眼望去,正好對上他轉(zhuǎn)過來的視線,路燈的光落在雷獅眼里,亮得像揉碎了的星子。那一刻,安迷修突然說不出話了,只覺得掌心傳來的溫度順著手臂往上爬,一路燒到了心口。
雷獅看著他這副模樣,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卻沒再逗他,只是牽著他往巷子深處走。腳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安迷修被絆了一下,踉蹌著往前傾,雷獅眼疾手快地收緊了手,穩(wěn)穩(wěn)地把他拉了回來。
“走路看著點?!崩转{的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還是說,騎士大人眼里只有我,連路都看不見了?”
“你胡說什么!”安迷修的臉?biāo)查g紅透,想把手抽回來,卻被雷獅攥得更緊了。
“我可沒胡說?!崩转{低下頭,湊近他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像羽毛輕輕搔過,“不然,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溫?zé)岬臍庀⒎鬟^耳畔,安迷修的心跳漏了一拍,連呼吸都亂了幾分。他別過頭,不敢再看雷獅的眼睛,只悶悶地說:“在下沒有。”
雷獅低笑一聲,沒再繼續(xù)逗他,只是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巷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偶爾吹過的風(fēng)聲。安迷修能清晰地感受到雷獅掌心的溫度和脈搏的跳動,那節(jié)奏沉穩(wěn)而有力,讓他覺得無比安心。
快到巷口的時候,雷獅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看著安迷修?!拔?,”他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些,“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跟我說?”
安迷修愣了一下,抬起頭,對上雷獅探究的視線。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剛才在燒烤店和路上積攢的勇氣,好像在這一刻突然消失了。
看著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雷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沒再追問,只是牽著安迷修的手,往巷口亮著的路燈下走?!八懔耍彼f,“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p>
安迷修看著他的側(cè)臉,心里涌起一陣暖流。他輕輕“嗯”了一聲,握緊了雷獅的手。
巷口的風(fēng)更大了些,吹起了安迷修額前的碎發(fā)。他抬頭望向天空,今晚的星星很亮,像撒在深藍(lán)色絲絨上的鉆石。安迷修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雷獅,發(fā)現(xiàn)他也在抬頭看星星,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