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在凌晨時分落下的。

起初只是細密的雨絲，悄無聲息地打在高專宿舍的玻璃窗上，暈開一圈圈水霧。楚瓷趴在書桌上淺眠，額前的碎發(fā)被呼吸吹得輕輕顫動，指尖還停留在《咒力起源》某頁關于“星漿體歷代容器”的記載上。

夏油杰的襯衫被她當作薄毯蓋在肩上，檀香混著雨水的濕氣鉆進鼻腔，竟讓她做了個久違的安穩(wěn)夢——夢里沒有培養(yǎng)艙的消毒水味，沒有總監(jiān)部老頭們冰冷的目光，只有一片漫無邊際的櫻花海，有人在她身后輕輕叫她的名字。

“轟隆——！”

震耳的雷鳴突然炸開，將夢境撕得粉碎。

楚瓷猛地驚醒，心臟狂跳不止。窗外的雨勢已變得狂暴，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像是無數(shù)只手在瘋狂叩門。更讓她心驚的是，空氣中那股原本溫和流動的咒力，此刻竟變得像沸騰的開水，帶著灼人的怒意，從薨星宮的方向席卷而來。

是天元！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整棟宿舍樓突然劇烈搖晃。書架上的古籍嘩啦啦墜落，窗臺上的多肉盆栽被震到地上，摔得粉碎。楚瓷下意識地撲到桌下，指尖觸到地面的瞬間，清晰地“看”到了那股暴怒的咒力源頭——

薨星宮深處，一團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金色咒力正在劇烈收縮、膨脹，像顆即將爆炸的恒星。無數(shù)細小的咒力絲線從那里延伸出來，纏繞著整個京都的咒術結界，每一次震顫都讓大地跟著發(fā)抖。

“怎么回事？”楚瓷咬著牙，強撐著爬起來。她能感覺到，天元的咒力在尋找她，像被驚擾的巨獸，帶著毀天滅地的意志，要將那個“膽敢玷污結界”的叛逆撕碎。

是昨夜炸毀車隊的事暴露了？還是她解除封印的舉動刺激到了天元？

不等她想明白，宿舍門突然被撞開。

夏油杰站在門口，黑色制服的領口沾著雨水，發(fā)辮散亂了幾縷，一向溫和的臉上此刻寫滿凝重：“快走！天元失控了，結界在崩潰！”

他的話音未落，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穿透云層，像利劍般劈向高專的方向！夏油杰瞳孔驟縮，反手將楚瓷拽到身后，同時召喚出數(shù)十只咒靈組成屏障：“悟！你那邊怎么樣？”

“搞定一半！”五條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慣有的戲謔，卻難掩一絲急促，“老東西們在趁機搞事，你先帶她去地下避難所！”

金光撞在咒靈屏障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楚瓷被夏油杰護在懷里，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和他咒力中那股拼盡全力的決絕。她的后背抵著他的胸膛，隔著濕透的襯衫，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和急促的心跳。

“放開我?！背蓲暝艘幌?，“我能幫忙?！?/p>

“別胡鬧！”夏油杰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你的咒力還不穩(wěn)定，出去就是送死！”

他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抓著她胳膊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楚瓷愣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見夏油杰動真格，那雙總是含著水的黑眸里，此刻翻涌著驚濤駭浪，有擔憂，有憤怒，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恐懼。

“可是……”

“沒有可是！”夏油杰打斷她，突然低頭看向她，目光銳利如刀，“楚瓷，記住，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這句話像電流般擊中了楚瓷。她看著夏油杰近在咫尺的臉，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冰涼刺骨。不知怎的，竟想起了昨夜他給她的那瓶藥，想起他房間里淡淡的檀香。

原來被人護在身后的感覺，是這樣的。

“轟隆——！”

又一道金光落下，這次的目標是宿舍樓的地基。夏油杰召喚的咒靈屏障瞬間破碎，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線，卻依舊死死護著楚瓷，將她往樓梯口拽。

“快走！”

楚瓷不再掙扎，跟著他踉蹌地沖向樓梯。身后的宿舍樓在金光中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墻壁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碎石和灰塵簌簌落下，像下了場灰色的雨。

地下避難所藏在訓練場的結界深處，入口偽裝成塊不起眼的巖石。夏油杰用咒力打開石門時，五條悟已經(jīng)在里面了。

他的白色制服臟得不成樣子，墨鏡碎成了兩半，掛在耳朵上搖搖欲墜，蒼藍色的六眼在昏暗的燈光下亮得驚人。看到楚瓷和夏油杰進來，他挑眉笑了笑，眼底卻帶著凝重：“來得正好，老東西們剛發(fā)了特級通緝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