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意識海深處,玉墜的震動還在持續(xù),像是某種心跳,微弱卻堅定。那扇門依舊緊閉,但我知道,我已經(jīng)觸碰到了它的一絲縫隙。
陽光透過窗簾灑進(jìn)教室時,她的動作比往常更輕盈了些。她翻開筆記本的動作流暢得不像我,連翻頁的節(jié)奏都帶著刻意模仿的痕跡。我盯著她的手指,看它們輕輕摩挲紙張邊角——那是我的習(xí)慣,可她做出來卻像一場表演。
“下周有校際籃球賽?!彼鋈婚_口,聲音清亮,“我要去打比賽了?!?/p>
全班一片嘩然。
沒人相信江晚會參加籃球賽。她不擅長運動,甚至連體育課都不愿意換上球鞋。而此刻,她正微笑著看著講臺上的班主任,眼神里藏著我看不懂的東西。
玉墜猛地一震,幾乎貼著皮膚跳動起來。
我心中一緊,立刻集中注意力觀察她的表情。當(dāng)她說出“夏厲光是主力”這句話時,嘴角微微揚起,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是在期待什么。
她在計劃什么。
我開始留意她的每一個細(xì)微反應(yīng)。她說話時的手勢、呼吸的節(jié)奏、甚至看向窗外時目光停留的位置。我想找出她的破綻,哪怕只是一點點情緒波動也好。
可她太穩(wěn)了。
直到放學(xué)鈴響起,她收拾書包的動作依舊從容。只是,當(dāng)她走出教室時,玉墜的震動陡然加快,仿佛在發(fā)出某種警告。
我屏住呼吸,試圖捕捉更多信號。可她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留下的只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余溫。
?
籃球賽當(dāng)天,天空陰沉。
操場上人聲鼎沸,紅色圍欄外擠滿了圍觀的學(xué)生。我在意識海中感受到她的心跳,比平時快了一些,帶著興奮與焦躁交織的情緒。
第三節(jié)比賽剛開始,她便沖向了對方半場。琳川正在防守,眼神專注,動作穩(wěn)健。她們之間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她卻突然加速,在跳躍投籃的瞬間猛然側(cè)身,肩膀重重撞向琳川。
琳川倒地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進(jìn)了我的耳朵。
她蜷縮在地上,手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曲著,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場邊爆發(fā)出驚呼,裁判立刻吹停了比賽。
我?guī)缀跻毫炎约旱囊庾R。
“琳川!”我拼命吶喊,可身體依舊被她牢牢控制著。
她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琳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即裝出震驚的表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有人懷疑她的話。
可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就在這時,琳川緩緩抬起另一只手,緊緊攥著一個粉色禮盒。上面貼著一張小小的便簽紙,寫著:“送給晚晚”。
我的心猛地揪緊。
她怎么會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guī)缀跻蕹鰜?,可眼淚卻被困在我的意識海里,無法流下。
琳川的眼神逐漸渙散,嘴唇微微顫抖:“晚晚……不會這樣對我……”
那一刻,我仿佛被什么東西擊中了,胸口一陣劇痛。
不是身體的疼痛,而是那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傷,看著她在我面前失去意識,看著她手里還緊緊抓著那份本該讓我開心的禮物。
?
急救室的燈光刺眼而冰冷。
走廊里回蕩著消毒水的味道,腳步聲來來回回,卻沒有一個是屬于我的。我坐在長椅上,她的身體安靜地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神情平靜。
可我知道,她并不平靜。
她也在等待,等待什么結(jié)果。
我低頭看向胸前的玉墜,它的震動依舊存在,只是頻率變得緩慢,像是在安撫我。我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它,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清醒了些。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在心里問她。
她沒有回答。
手術(shù)室的燈還亮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開始回憶起和琳川一起度過的日子,那些安靜的午后,她總是坐在我旁邊,默默地看書,偶爾抬頭問我一道題。我們之間的對話不多,但她的眼神一直都很溫柔。
而現(xiàn)在,她躺在里面,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咬住嘴唇,嘗到一絲血腥味。
“你贏了嗎?”我低聲問。
她終于有了反應(yīng),眉頭微微皺起,眼神閃過一絲煩躁。
我知道,她聽到了。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醫(yī)生走了出來。她站起身,迎上去,語氣焦急:“醫(yī)生,她怎么樣?”
“病人手臂骨折,需要住院觀察幾天。萬幸沒有傷及神經(jīng),恢復(fù)后應(yīng)該不會有后遺癥?!?/p>
她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可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她怎么能笑得出來?
我拼命撞擊那扇門,想要奪回身體,哪怕只是伸手摸一摸琳川的臉也好。可門依舊紋絲不動,玉墜的震動卻越來越強(qiáng)烈,像是在回應(yīng)我的情緒。
“別再傷害她了……”我喃喃道。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外面天色已暗,路燈剛剛亮起,昏黃的光暈灑在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那一瞬間,我注意到她的影子有些扭曲,像是風(fēng)中搖曳的樹影,不穩(wěn)定地晃動著。
我愣住了。
她也注意到了,猛地回頭,眼神中第一次浮現(xiàn)出真正的不安。
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我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從她體內(nèi)滲出,像是某種正在崩塌的力量。
她慌了。
因為我也開始動搖了。
我終于明白,她并不是完全掌控了我的身體。她只是在偽裝,在利用,可她終究不是我。
而我,正在一點點回來。
走廊盡頭的燈忽然熄滅了一盞,黑暗迅速蔓延過來。
她的背影僵在原地,手中的玉墜劇烈震動,像是在發(fā)出最后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