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錯綜

我蜷縮在意識海的最深處，玉墜貼著胸口，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敲響一面沉悶的鼓。窗外的風聲比昨日更急了，樹葉摩擦出細碎的低語，像有人在耳邊絮絮叨叨說著什么。

她走后，琳川的手心還殘留著那兩個字的溫度。我知道，那是我留給她的承諾——等我。

可這還不夠。我要回去，要親手撕開她的偽裝，要讓她知道，我不是任人擺布的影子。

玉墜忽然輕輕震了一下，像是回應(yīng)我的念頭。我怔住，屏息凝神去感受它微弱卻清晰的波動。不同于往日的紊亂，這次的震動規(guī)律而穩(wěn)定，仿佛某種信號，在夜色中悄然響起。

我開始回憶這些天身體的變化。

每次滿月之夜，玉墜都會有異樣的反應(yīng)。起初只是輕微顫動，后來漸漸變得劇烈，直到上一章那個夜晚，它竟在我情緒最激蕩的時刻，與我產(chǎn)生共鳴。

原來如此……它不是隨機反應(yīng)，而是對“情感”有回應(yīng)。

我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琳川的臉。她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睫毛輕顫，唇角卻依舊柔軟。她相信我，哪怕我只是短暫地出現(xiàn)三秒，她也堅定地說：“晚晚……不會這樣對我……”

那一刻，我奪回了身體。

雖然只有三秒，但足以讓我明白，只要我能喚起足夠強烈的情感，就能撕裂她的屏障。

而現(xiàn)在，正是滿月夜。

窗外的月光比前幾夜明亮許多，銀白色的光輝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道柔和的線條。我盯著那光，心中涌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冷靜和堅定。

機會來了。

我在意識海中默數(shù)著時間，等待她的離開。今晚她要去見一個人——夏厲光。她出門前照了鏡子，整理了衣領(lǐng)，嘴角掛著一抹淺笑。那種笑容不屬于我，太假，太做作。

門關(guān)上的聲音比以往重了一些。

我知道，她在壓抑情緒。

她怕我。

因為我已經(jīng)開始覺醒。

我集中意念，順著玉墜的震動尋找突破口。意識海的邊界依舊厚重如鐵，但我能感覺到，它不再像從前那樣堅不可摧。裂縫已經(jīng)存在，只差最后一擊。

我深吸一口氣，調(diào)動所有意志力，向那道屏障發(fā)起沖擊。

一瞬間，整個空間劇烈震蕩，像是被狂風掀翻的海面。她的意識猛地反撲，試圖將我壓回原處，但我咬緊牙關(guān)，不退不讓。疼痛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像是無數(shù)根針刺入骨髓，但我沒有松懈。

玉墜發(fā)出微弱的藍光，一閃一閃，如同心跳。

我聽見一個聲音，低沉而遙遠：“時機到了。”

我不知道是誰在說話，但我抓住了那一瞬的力量，猛然沖破屏障。

世界驟然清晰。

我睜開眼，看見自己站在街道邊，夜風吹起發(fā)絲，帶著一絲涼意。前方不遠處，是夏厲光和她并肩而行的身影。

她正笑著對他說話，語氣輕快，眼神溫柔?？晌抑溃遣皇俏?。

我踉蹌著邁出一步，腳下一軟，幾乎跌倒。體力比想象中更差，剛才的沖擊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但我不敢停下，我必須抓住這唯一的機會。

“你身邊的不是我?！蔽议_口，聲音沙啞而虛弱。

他們同時回頭。

她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驚怒，隨即迅速恢復(fù)平靜。她想奪回控制權(quán)，但她來不及了。

我已經(jīng)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完那句話。

視線模糊，身體一晃，我向前倒去。

一只溫熱的手臂接住了我。

是夏厲光。

他下意識地扶住我，眉頭皺起，目光復(fù)雜。我勉強睜眼看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再說話。

他低頭看著我，眼神里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然后，黑暗再次將我吞沒。

意識消散前，我聽見她在腦海深處怒吼：“你竟敢……！”

我笑了。

是啊，我竟敢反抗。

因為我知道，她已經(jīng)開始害怕了。

玉墜依舊貼著胸口，微微發(fā)熱，像是在積蓄下一次的力量。

這一次，我贏了一點。

至少，我說出了那句話。

至少，我讓他看見了我。

至少，她慌了。

夜風穿過樹梢，吹動枝葉，月光灑在地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影子。

街道盡頭，路燈忽明忽暗。

夏厲光蹲下身，將我輕輕放在長椅上，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我手腕。

腕間的轉(zhuǎn)運珠微微發(fā)燙。

他怔了怔，抬頭望向她。

她已恢復(fù)如常，笑意盈盈，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

但他心里清楚，有些東西，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

他收回手，站起身，低聲說：“她怎么了？”

她聳聳肩，語調(diào)輕松：“大概是貧血吧，最近她總是暈倒?！?/p>

他沉默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夜風掠過，吹亂了我的發(fā)絲。

遠處傳來鐘樓的報時聲，十二下，悠遠而沉靜。

我閉著眼，聽著他和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他們在談?wù)撁魈斓陌才?，語氣自然，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可我知道，不是。

我做到了。

我奪回了幾秒鐘的身體。

我說出了那句話。

而他，記住了。

玉墜的震動緩緩平復(fù)，像是完成了一次小小的勝利。

我在意識海深處睜開眼，望著那扇門。

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但至少，我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

我靠在墻上，靜靜等待下一次滿月的到來。

那時，我會更強。

那時，我會徹底回來。

血滴落在掌心，沿著指縫緩緩滑落，在月光下泛著微紅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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