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窗縫斜切進來，落在書桌一角。江晚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被什么驚擾了夢。她沒有睜眼，只是緩慢地調(diào)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仍處于沉睡狀態(tài)。
意識海深處，那道門依舊虛掩著。她能感覺到顧柯柯的存在，像一層薄霧籠罩在表層，隨時準備接管身體。但這一次，她學會了隱藏自己的覺醒。
她開始觀察——
早飯時叉子與瓷盤摩擦的聲音，課間走廊里飄來的風鈴聲，還有指尖觸碰課本時紙張的溫度。她把這些細節(jié)一點一點記下來，藏進意識的角落。她必須小心，不能再暴露自己。
因為現(xiàn)在，她知道顧柯柯不是敵人。
可她是誰？又為什么會被卷入這一切？
江晚低頭看著自己攤開的筆記本，筆尖懸停在空白處。她忽然想起昨晚夢境中那個畫面——琳川站在她面前，低聲說：“她沒放棄我?！?/p>
那是她曾經(jīng)的記憶嗎？還是顧柯柯借用了她的感情？
她正出神，忽然聽見有人敲響教室的門。陽光灑進走廊，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琳川。
他穿著干凈的白襯衫，手臂上的繃帶已經(jīng)拆掉，整個人比住院前瘦了些，卻多了幾分冷靜和篤定。他掃了一眼教室后排的座位，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些什么了嗎？
?
午休時間，江晚獨自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遠處籃球場傳來斷續(xù)的擊球聲，風吹過她耳畔，帶著幾片銀杏葉掠過肩頭。
“你最近……寫字的手有點抖。”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江晚回頭，看見琳川抱著兩本奧數(shù)習題集走來。他的語氣很輕松，像是隨意聊天，卻讓江晚脊背微微一緊。
“天氣冷了?！彼貞?，將手藏進袖口。
琳川坐下，翻開其中一本練習冊，“要不要一起做幾道題？醫(yī)院待久了，腦子都銹住了?！?/p>
江晚看了他一眼，點頭接過練習冊。她翻到中間一頁，開始解題。鉛筆在紙上滑動，她下意識地轉(zhuǎn)了一下筆桿——這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慣動作。
琳川的眼睛微微瞇起。
他不動聲色地合上練習冊，輕聲道：“你小時候總把橡皮切成小塊，說是‘橡皮碎’，還非得讓我也這么做。”
江晚的手指一頓。
這句話，只有真正的江晚才可能知道。那是她七歲時的秘密，連母親都不知道的事。
她抬起頭，對上琳川的目光。
那雙眼睛里沒有驚訝，也沒有激動，只有一種深沉的確認。
“你回來了，對嗎？”他問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江晚的心臟猛地收緊。
她不能回答。她不知道顧柯柯是否正在監(jiān)聽，也不知道如果承認身份，會不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她只能裝作聽不懂，“你說什么？”
琳川笑了笑，沒再追問。他起身拍拍褲子，將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塞進她手心，“放學后圖書館見?！?/p>
江晚低頭看著那張紙條，心跳如鼓。
?
傍晚的圖書館靜得出奇，窗外暮色漸濃，天邊最后一抹橘紅透過玻璃窗灑在書架上。江晚走到約定的位置，看見琳川已經(jīng)坐在那里。
他面前擺著一本書，封面朝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
江晚剛坐下，就聽見他低聲說：“我知道你是誰。”
她猛然抬頭，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開口。
“別說話，聽我說完?！绷沾ǖ穆曇艉芊€(wěn)，像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你不是她，也不是完全的你。你們之間有某種聯(lián)系，但我還不確定是什么?！?/p>
江晚屏住呼吸。
“那天晚上，你在食堂念詩的時候，我看清了你的表情。”他頓了頓，“你的眼神，不像顧柯柯，也不像以前的你。更像是……迷失的人?！?/p>
江晚的手指攥緊裙角。
“我想幫你。”他說，“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真相?！?/p>
空氣仿佛凝固了片刻。
江晚緩緩開口：“我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p>
話音未落，一陣喧鬧從門口傳來。顧柯柯走了進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手臂內(nèi)側(cè)的一塊紋身貼——淚滴形狀，邊緣暈染成暗紅色，像極了血跡。
她徑直走向夏厲光的座位，笑著說了句什么，順勢靠在他肩膀上。周圍頓時響起一陣竊笑和議論聲。
江晚的心猛地一沉。
顧柯柯察覺到了什么，故意制造混亂。
她迅速看向琳川，發(fā)現(xiàn)他也注意到了那個紋身貼。他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合上了手中的書。
“我們改天再說?！彼吐曊f，然后站起身，快步離開。
江晚望著他的背影，喉嚨發(fā)緊。
她低頭看向桌面，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琳川在書頁夾層留下了一張字條：
“你回來了對嗎？”
字跡清秀，力道卻不輕。
她的眼眶有些發(fā)熱。
原來，真的有人記得她。
?
夜幕降臨，江晚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投下細長的影子。她摸了摸枕頭下的口袋，里面藏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背面寫著一句話：
“替我活下去?！?/p>
她不知道顧柯柯寫下這句話時的心情，但她明白，她們的命運早已糾纏在一起。
而真正操控這一切的，或許從來都不是她們。
風輕輕吹過，她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天空。
月亮還未圓，卻已隱隱透出一絲鋒利的光。
她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刺痛讓她清醒。
她決定不再被動等待。
她要找出真相。
哪怕代價是撕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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